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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光渡山河(97)

作者: 九月鸢尾 阅读记录

“小秦总,要不把你女朋友放来我这里改改脾气?”

小秦总哪里晓得,那晚不过是秉着出一口恶气的心里,自作主张撤掉了何姗的奖杯,背后会惹到这样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他给沈遥光递了一杯酒,陪着笑:

“就不劳烦沈先生了,我回去会好好说她,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沈遥光没有喝他的酒,而是哐当一声把那酒杯放到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那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惹的周围人驻足而立,沈遥光还是保持着那个姿态,抬了抬下巴,语气说的稍微大了一些:

“何姗是我们沈家的儿媳妇,谁敢惹她哭,就和这杯酒一样。”

沈遥光话音刚落,只听得细微的碎裂声响,那玻璃杯里的酒便全部流了出来,他看也没看那杯酒,只是用那鹰隼一样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凑到小秦总耳边说了一句:

“我未婚妻那天掉了一晚上的眼泪,你以为就那么算了,嗯?”

沈遥光的坏脾气,向来只会因为有人欺负了何姗而发火。

那晚上何姗趴在他身上哭了多久,他就难过了多久。

他以为她那时只是喝醉了发酒疯,可是把连衣裙拉链一解开,她便已经倒在他的身上,一边搂着他的脖子,一边嚎啕大哭:

“我没拿到属于我的东西,我不甘心。”

她把他当成了倾诉对象,甚至在喊他名字的时候也变成了小时候无比熟悉的小师叔,就好像以前在师父哪里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她晚上就会跑去他的房间里,明面说帮他穿衣洗漱,但更多时候都是小话痨坐在他的床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全部都是抱怨。

那晚何姗也如同曾经那般,坐在他的身上,一边用他的衬衫擦眼泪,一边和她抱怨,从她当年如何拜师学艺,到如何开了第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铺,她明明醉的不轻,却记得住这些年自己和诗敏共事的所有事情:

“人心隔肚皮,你以前和我讲的这些我都没学到,只有当我被信任的人骗了之后,我才晓得我拥有的都是什么样子的友情。”

“小师叔,你要帮我报仇,我非得往她脑袋上泼上十杯……不,一百杯……”

诗敏骗走了她的钱,骗走了她三年多来积攒的人脉和心血,这是何种恶劣又恶心的行为,沈遥光早已习惯她一边哭一边抱怨的哭腔,在成年以后,他是第一次瞧见她哭的这般难过和不甘心,后来,他揪着她的衣领,死活不从他身上下来,像个孩子一样的说了许多话:

“小师叔,你要是在我身边多好。”

“以前啊,明明谁说了你的坏话,我第一时间就敢和他拼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离开了沈宅,再也没有谁可以为她撑腰护短,她尝到了阶级之间的苦果,不敢反抗,只能强壮镇定的走完那天的过场,抱着和奖杯失之交臂的遗憾,跑去喝酒耍威风。

她只当面前的沈遥光是梦境里的“影子”,所有的心酸和苦涩,也只有在面对沈遥光的时候才会全盘托出,她既后悔又懊恼,像只猫一样的抓着他的衣领:

“小师叔,要是你还在我身边,还护着我,该多好。”

沈遥光拿她没办法,哄了许久才把人从自己身上哄下来,他盖好了棉被,自己的衣领还是被她紧紧拽住,不放他走。

他记得,距离上一次瞧见她哭的那么惨烈,还是她的生父为了躲债,把她丢给沈思崇那时,十三岁的小姑娘,一夜之间没了家,换做是谁也无法接受,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哪怕是隔着那一道墙,他也一直听到她在那边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那时,想起来的竟然是那年参加父母追悼会的自己,他不像她这般嚎啕大哭,却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发了两天的呆,要是那天他不出去采风,一定也不会发生那起意外,为什么爸妈都不在了,他却还活着?

那种从内心深处撒发出来的嫌弃和抵触,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他不想站起来的心结。

直到遇到何姗,那个小太阳一样的姑娘。

粉色的春天,绿色的夏天,黄色的秋天,白色的冬天,这人用她的温暖,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的另一种颜色,并不是昏暗无光,也不是浓烈的鲜红,而是五彩斑斓,多姿多彩。

如何没有何姗,也便没有今天的沈遥光。

他的第二次成长,幸而有她的陪伴,到底是何其幸运,会在那一年遇到这个姑娘。

——

而在这宴会场所的另一边,何姗刚刚把自己的支付二维码翻出来,她抬脚踩在最后一个隔间里,小太妹一样的撩了撩耳旁的头发:

“你知道我这人,最喜欢和金钱打交道,别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但你把我的号卖了,店铺冻了,这些损失你好好算清楚,马上打来我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