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和少年(5)

她哼着这首歌，思绪飘出了窗外，飘向那曾经的时光。

一年前，15岁的小霁随妈妈改嫁来到日照。杨叔叔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对妈妈和小霁都很好。他们和沈寂家是对门邻居，性格都很和善，因此经常走动。沈爸爸和沈妈妈特别喜欢小霁，沈寂由此很讨厌她，没事总爱欺负她。沈妈妈说他们两个人名字都有“ji”字，是缘分，让沈寂特别照顾她，还让他放学后和小霁一起回家。他经常拉着小霁去网吧，回家后让她告诉妈妈两个人在学校写作业。但小霁都是实话实说，气得沈妈妈拿起扫帚要打沈寂。

小霁还不到沈寂肩膀，他低头看她的时候，只觉得小霁个子小小的，像个没长大的小学生一样。她不爱说话，整个人很高冷孤傲，所有的欺负她都能忍受，从不向爸妈告状。也或许，所有的欺负她都不放在心里，她这个人像冰一样，再冷的温度到冷不到她的心。

小霁来到日照后，不爱言语，虽然没有交到朋友，但她回到家就能感受到妈妈和杨叔叔的关爱，这种温暖像燃烧在心里的一把火，足够支撑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她不在意身边人的欺负更不在意他们的漠不关心，她只在意亲人对她的爱。只要有爱，她的内心就充足丰裕，她就有朝着未来向前行走的动力。

但是，幸福的日子过于短暂，小霁生命中的暴风雨又一次降临。来到日照的第三个月，杨叔叔出车祸不幸去世，妈妈悲痛欲绝，几次哭晕过去。料理完杨叔叔的后事，妈妈打起精神，盘了个店在街边开麻辣烫店盈生。

小霁知道，她要和妈妈相依为命，互相支持，她从来不在妈妈面前露出悲伤的神情，没事就跑过去麻辣烫店帮忙。只是沈寂感觉，一向寡言少语的小霁更加沉默了，瘦小的身体仿佛承载着无限的沉重悲伤。

他慢慢不再欺负小霁了，在沈妈妈的唠叨下，礼拜天经常去麻辣烫店帮忙。

一天夜里，妈妈外出进货，小霁看店。两三个在店外摊位上吃饭的小混混不给钱，小霁挡在他们的面前不让走。

小霁人虽然瘦小，但是骨子里透出一股无所畏惧，清亮的眸子里充满着倔强，伸手去要钱。

被一个小女生拦住，小混混面子上觉得有些挂不住，一下子把外边的餐桌掀起，拿起啤酒瓶就开始乱砸。

小霁有些不知所措，但她没有任何害怕与退让，拿着手机打算报警。她站在店门口，防止他们进店继续打砸东西，她晓得妈妈的不容易，店如果被砸了，这一个月也许就白干了。

一个小混混看她要报警，冲过来拽起着她的领口，一把掂了过去，“小丫头片子，别不识好歹。”小霁低头咬了他的手，小混混伸出另一只手想打她，被人拦住。

沈寂晚上没事过来帮忙，看到麻辣烫店门口有人闹事，赶紧跑了过去。他从混混手里夺过小霁，将她护到身后，自己拿起旁边的凳子开始反击。

“论打架，本少爷都没有怕过！”

……

等警察来的时候，沈寂的脸有着多处伤痕，衣服也破了。

小霁站在一旁，眼睛里情感浓厚，眼眶红红的。

沈寂最怕女孩子哭，“干嘛啊，我以前那么欺负你都没哭，现在哭什么呀！”小霁抬头看见一张因为疼痛有些扭曲的笑脸，两道浓浓的眉毛仿佛泛起柔柔的涟漪，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他身上的蓝色衬衣几处破裂，狼狈的样子在小霁眼里却愈发显得挺拔伟岸。

后来，街坊邻居流言四起，说小霁妈妈克夫，克死了小霁爸爸，来到日照又把杨叔叔克死了。大家都躲着小霁妈妈，怕影响命格，麻辣烫店顾客越来越少，最后妈妈不得已将店转卖出去。两个人没了经济来源，妈妈日夜愁苦。后来，妈妈收到长沙老朋友的邀请，两人合开一家火锅店。妈妈先回长沙尝试一下创业，如果可以再接回小霁。

就这样，小霁一个人住一个家。她早已习惯了寂寞与孤独，每回到家就放《武林外传》。老白，掌柜，小郭……他们好像是她的朋友，一起守护在她的身旁。

有时候小霁半夜惊醒，身旁只有无尽的寂寞。夜里起风，她却无人温暖，眉梢之间都是孤独。她毕竟才15岁，一个人待久了，落寞感集聚起来，一旦爆发则会伤心伤人。

高一寒假放的特别晚，她没有买到回长沙的票，只能一个人在日照过。除夕夜里，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窝在椅子上，双手抱膝，望着房子里唯一的声音来源――电视里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

窗外面，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每家每户都亮着一个窗户，她一下子明白了“万家灯火”的含义，每一个窗户里面都亮着一盏灯，每一盏灯都照着一群团圆相聚的家人，他们欢声笑语，他们嬉笑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