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世深摩(24)

作者: 金成婴 阅读记录

她用手盖住脸,说不出祈求的话。“对不起。”她扯着他的衣角央求,“你等我好不好?等我毕业,我去找你。”世事难料,轻许诺言等于敷衍。温柔的晚风里,他久久无言。“不用。”只是不爱你。她站起来,打开门,“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走到门口,他拉住我,恳切地逼视我:“别走,我道歉。”

“好。”回身抱住他,眼泪又流出来,“你说,我就信。只是不要欺骗我。”傻瓜。你是要和我过下半辈子的。你看,我就是这样的傻瓜,只要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留恋,我就没出息地弃械投降了。这般软弱。三年后。余般若问,如果你和她分手,我有机会吗?都律治升职,请朋友聚餐也邀请了余般若。他女友也在。余般若从未在都律治口中听过关于今娴的只言片语。好奇像只桀骜的猫,余般若有自己的高傲,他不说,她便不问。都律治坐在两人中间,烟不离手。今娴神色冷淡,寥寥数语。面前放着一杯白水,偶尔沾沾唇。推杯换盏到他们中间像掉进了真空地带。好在还有其他人,余般若和旁人谈谈天气,抱怨堵塞的交通,视线时不时扫过两人。没有对视,不接对方的话题,气氛迟滞,像冷战。都律治起身时,余般若断机立断跟了上去。面色酡红的余般若神情局促,都律治却是举重若轻,问,还在执着?谁让我,喜欢你。她一字一顿。我决定回城,父亲在那边帮我寻了工作,待遇优厚,前景广阔。这几年,凌蓝始终像一个幽灵一样,出没在我和都律治的心里。我没有告诉他,她曾经找我谈判过,只怕他不会信,他心里的恋人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支撑他叫他怀念的感情已然腐坏。她是他无法割舍的恋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胜算。新人哭了,旧人笑了吗?“你爱我吗?”机场入口,凝视拦住我的他,精疲力竭。因为年纪到了,该结婚了?还是我只是一根为了忘记她的稻草,只有他清楚了。“我不年轻了,想要一份稳定的感情,一个家,也许我是不够爱你,但是想同你结婚,照顾你,给你好的生活。”“你能忘记她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能保证,但是不想和你分手。”真是残忍又诚实的答案。我苦笑一声,还能说什么呢?“都律治,算了吧。我们就此别过。”放了你,也放过我自己,“我疲倦了,也厌倦了。你去找她吧,她还爱着你。”这么久,终于能说出来。好了,你解脱了,我也是。余般若上网后的第一件变成了看都律治在不在线。

被问及近况,都律治的声音有着疲惫和感慨为张票子斗来斗去大城市不易居工作后才明白做学生的珍贵。可供闲聊的时间不多,匆忙间他已匆下线。与象牙塔的她截然不同,他是社会人了,要为自己的选择打拼奋斗。余般若失落,只恨拨不动时间的指针,怕追赶不及。再见面,都律治的成熟显而易见。青涩的学生气褪得干干净净,眼神有力却依然明亮。世事里磨砺过,举手投足间,有了成年男子沉甸甸的份量。爱那么沉,羁绊不够深。你和有些人只能到这里。到此为止。“不是答应过我留在这里的吗?”她摇摇头:“我却不愿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家乡。“不如我们结婚吧。”他自顾自地掏出一串崭新的钥匙交到我手中,“三室两厅,已经装修好了,就等你挑家具,我等你嫁给我。”

半晌,她开口说道:“那么,跪下来,求我。”像你当初挽留她一样,跪下来,求我。他拧眉研究我的表情,确信我不是开玩笑……不,不,我无意践踏他的自尊,我只是想放弃了,我不该是一根稻草的命运。我爱他。他说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她别开眼,眼泪汹涌而下。后来都律治的妈妈问余般若,怎么就分开了呢?要怎么说,听着不像抱怨。余般若蹭了蹭手机,含糊道,我们不合适。都律治妈妈却敏感,是不是都律治哪里做错了?不爱,委实算不上什么错误。余般若久久不出声。电话那头的都律治妈妈就明白了,追问道,真的不可能了吗?对不起阿姨。姑娘。惟峥妈妈叹息一声,说,原来以为能成为一家人的。我一直很想要个女儿,太可惜了……听筒里传出轻声对话的杂音,是甄爸爸吧。余般若几乎能想象那个画面:双手撑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的甄父,专注地望着和她通话的妻子。夫妻俩同进同出,除了上班,几乎做什么都在一起。世上确有恩爱夫妻,但不会是他们儿子和余般若。彼此叮嘱过一番。末了,都律治妈妈说,不要忘记阿姨,有困难打电话过来。这样的家庭养育出来的孩子会让人联想到一系列美好的词汇,譬如绅士,爱护女性,有礼,温和。很好,但和她没关系。如同昂贵的奢侈品,可观赏,不可占有。没能成为那个家庭的一份子固然很遗憾,但当时也只是笑笑,转身离开。青葱岁月的心动像荼蘼的浪费,大多注定了没结果。但它那么美,蔓延的藤丫都盛满寂寞的繁花。余般若一直记得那个下午。政治原仁臣照本宣科,她昏昏欲睡,班主任突然走到教室门口,喊她出去。

上一篇:这豪门,我不嫁了! 下一篇: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