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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249)

季泠点点头,又吃了一口燕窝。那一趟花费可是不少,这年关边上谁也不愿意出远门,她是花了许多银子才请动那大夫的。“用的银子我都记在账上呢。我想着表哥说要礼重老夫子们,为了让他们跟着你不用分心,他母亲病重,我自然着紧,所以才花了许多银子,想着平日里省吃俭用些也能节约出来。”

楚寔好笑地道:“你觉得我是在乎那点儿银子?”

这下可就轮到季泠狡黠地笑了笑,“所以表哥这是要称赞我的意思么?”

“你倒是越发聪明了。”楚寔捏了捏季泠的脸颊,却引得季泠一声痛呼。

楚寔赶紧收回手,为了不显得突兀,还往上绕了一圈,收回脑后挠了挠,并心虚地不敢去看季泠脸上的牙齿印儿。

季泠立即意识到了楚寔的不对劲儿,她抬手摸了摸脸蛋儿,却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推开楚寔喂燕窝过来的手,想起身下床。

谁知才起身就险些站不住地摔倒,要不是楚寔眼疾手快,她就真的摔了。

季泠才发现,坐着没什么感觉,站起来却是又酸又胀,所以她不仅没感激楚寔扶住她,反而还打了楚寔一下,“都是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新站定后, 季泠走到妆奁前照了照镜子,回头眼圈都红了,指着楚寔道:“你,你可真下得了嘴。”她脸上的牙印可是被楚寔咬的。

楚寔笑得心虚, 那也没办法,情急难耐下又不敢用力, 只能尽力克制自己, 克制不住时, 他就逮住季泠的脸蛋咬了一口, 因为喜欢得紧,所以咬得也就特别狠。

为了赔罪, 楚寔第二日一大早就跟季泠道:“正月初七之前,武昌府的人都喜欢赶庙会, 四面八方的人都会来,还有抬神游街的, 你可想出去走走?”

这样时候最容易出乱子, 季泠压根儿就没想过出去,这不是给南安他们添乱么?可是那庙会的热闹却也是季泠很向往的。

不过季泠还是瞪了楚寔一眼,抬手摸了摸脸上已经消失得只剩一点点儿的齿痕, 示意楚寔这样怎么出去?

楚寔摸摸鼻子道:“多涂点儿粉就行了。”

季泠原以为他们刚吃过早饭就出来, 算出来得早的,谁知道大街上已经满是人了。弥陀寺前的大广场上已经挤满了各色香客,有赶早想烧头香的,昨儿晚上就在这来排队了。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 早有官眷还在寺里关着门的时候就已经把香烧了,这才开门让普通香客进去。

季泠跟着楚寔在寺门前的广场上逛了逛,又古书摊子还有笔墨摊子,他们随走随看,楚寔在一处偏僻的摊子前蹲下去,最后买了一串麻草编的绳子串起来的印石。那印石又脏又久,且有许多还残了角,所以花费甚少。

季泠道:“表哥,你买这些印做什么?”

楚寔道:“我看这印的模样古朴,想着看能不能捡漏,回去洗干净之后对着印谱瞧一瞧,指不定有前朝名人的印。”

在弥陀寺前广场抱着捡漏的心思来的人可不少,这就得考个人的眼力劲儿了。

两人买过东西,进了弥陀寺,因为是乔装出来,自然也就没有特殊待遇,于是想上支香、求支签却是难上加难,非得薄成纸片方才可以挤进去。

季泠一看就为难了,楚寔道:“想上香?”

季泠道:“听说这弥陀寺香火旺盛就是因为灵验。”她既然来了,当然是想上香求签的。

也不知楚寔对着前头的妇人说了什么,那妇人朝季泠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将身下的蒲团让给了她。

楚寔朝季泠招招手,她才反应过来,去前头跪下求了一支签文,上面写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却不想这佛门寺庙里居然用了一句儒家之言。拿去给后面的和尚解签,只道是:前尘往事莫追,还需珍惜眼前。

眼前人么?季泠朝楚寔看去,楚寔也正朝她看来,让季泠心里又是一惊,脸上也显出不自然来。

“走吧,带你去看杂耍。”楚寔虚揽着季泠的腰出了弥陀寺。

寺左一条大街,全是卖艺的,有舞刀弄枪耍棍的,也有踩高跷变戏法的。

楚寔似乎对变戏法的格外感兴趣。他们路过街头时,有个天竺来的僧人,悬坐在半空中,只手边有一支拐杖立地,可这拐杖却也无法支撑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显得甚是奇异,周边围了一大圈百姓。但因为他只是静坐,所以人们也只是看一看,好奇地指点一番就走了。

“表哥,那僧人是练了什么气功之类的么,这才能浮在空中?”季泠问。

楚寔道:“未必,后面可能有什么弄巧的法子。你当那些杂耍的,比如到天上偷寿桃的,真是去了天上?”

季泠道:“我小时候在街上见过人种南瓜,一盏茶的功夫那南瓜就从南瓜子儿开始出苗,开花,结果,最后长出大南瓜来,甚是神奇呢。”

楚寔点头道:“的确神奇,不过我却是不信的,背后的戏法若是叫人戳穿,也就不奇怪了。”

而楚寔要做的正是这件事,所以趁着出门逛街的时候,四处走走看看,就想觅个人能破了义教的戏法,那样百姓们也就不会被他们愚弄,他们的声势就不会那么浩大了。

楚寔心中所想也告诉了季泠,季泠直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楚寔轻笑地看着季泠。

季泠道:“表哥这样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天下百姓,我觉得很好。”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受,所以只能用“很好”两个字,“是真的很好呢,表哥,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为官,像华翁那样的人就不会那么恨官府了。”

季泠对小时候的事儿还是很有印象的,那时候她还没到楚府,在老家时听父母言谈间也是深受酷吏之苦,不说楚寔这样的官员,便是县里一个小小的捕快都能叫人倾家荡产。所以她此时看着楚寔的神情就格外地专注。

楚寔知道季泠心思单纯,把什么事儿都容易往好了想。官员都像他也未必是好事儿。

“哦,就为这一点觉得我好?”楚寔笑道。

季泠低声道:“也不是,就是觉得表哥能将这样的事情也告诉我,我心里就欢喜,至少我也知道表哥平日里都在做什么想什么了。”

楚寔微微一愣,没想到季泠竟然如此就觉得欢喜了。但旋即也就明白季泠的念头了,她大约有一种走近了他的感觉。譬如,楚寔也是希望能知道季泠所有的事情的。

“做人得将心比心,既然我什么都告诉你,那为何阿泠给我的家信却什么都不写,让我对你一无所知?”楚寔道。

季泠吐了吐舌头,发现楚寔对这个问题好像很是在意,这都是第二次提及了。“我不是不想写,只是觉得表哥日理万机,我写的家信又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还耽误你去看,所以就报个平安便是了。”

楚寔道:“我又不是皇帝,怎么会日理万机,再说了我愿不愿意看,有没有功夫看,这得我来决定吧?家书抵万金的诗句,你可听过?”

季泠又吐了吐舌头,“我知道说不过你,表哥。”

“你这是理亏,所以说不过我。既然如今已经知道理亏,下回的家信可不能再是几个字就打发我了。”

季泠道:“行了行了,下次我把我的衣食住行通通都写了告诉你,烦死你行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楚寔盯着季泠的眼睛道。

季泠立即就想捂住嘴巴,“我那是夸张。”

“我可是当真了的,阿泠。”楚寔哪儿能容季泠往后缩,“你就当练字吧。”

这一说季泠的脸就更红了,嘟囔道:“你不要用你的字来要求我的字行吗?”楚寔的字那是出了名的好,他还没做官时,就已经有许多人慕名求取他的字画了。

楚寔道:“我没用我的字来要求你,只是你捡个现成师傅,还如此了得,你难道不该珍惜这个机会?以后每封信你的字我都替你纠正的,如何?”

结果楚寔还真是说到做到,哪怕第一回 季泠有意为难他,给他写了封“万言书”,他也真是每个字都用朱笔在旁边修改了的。

说起季泠的“万言书”,那可是被楚寔回信给大肆赞扬了一番的。她在心里果真把离别后每天穿什么样儿的衣服都写了的。譬如:今日上粉下紫,裙有襕边绣百蝶穿花,系三阳开泰羊脂玉。你瞧如此的口水话居然都得了楚寔的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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