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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27)

芊眠道:“姑娘的手就是巧,只是这颜色是不是太偏女子了?”

季泠道:“那你身为女子,觉得自己喜欢吗?”

芊眠点头,“自然喜欢。”

“那就好。”季泠道,“我自己也喜欢。”她将穗子递给芊眠,“和信一起送去南蕙姐姐那边儿吧。”

季泠也没说那穗子是给谁的,但通常家里寄信过去,自然是繁缨接了,这样的穗子楚寔拿着没用,繁缨那般聪慧,自然就会知晓是季泠特意编了送给她的。

芊眠送信去的时候,季泠想着夏日里她也得用扇坠,何不趁着手熟也编一个?于是给自己也编了一个,同样海棠式的,不过配色上拣了月白、樱草黄、艾绿、藕色几色。

晚上睡觉的时候,季泠仰躺在床上,她想了好几日都没想明白,如果繁缨送来的布匹真如珊娘说的那般名贵稀有,为何会送到自己手上?她这两日还刻意打听了一下,就是静珍,楚寔的亲妹妹那里,也没有水光纱之类的。

想不明白啊,季泠翻了个身。然后她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说不该这么去想楚寔,但季泠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她如今已经大了,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楚寔突然的厚爱,不由得季泠不多想,他该不会是想利用自己的亲事吧?

季泠在楚家也听过一些故事,便是达官勋贵,簪缨世家家里,姑娘家的亲事都多是用来攀关系的,更甚者还有把家中庶女送给长官为妾的。想到这儿,季泠就是一个哆嗦,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停地对自己说,肯定是她想多了。

而次日季泠就改了主意,坚决不肯再用水光纱做衣裙,任由芊眠怎么说,她也不肯改变主意。

这日,季泠在窗边翻看扬州送来的菜谱时,芊眠打帘子进来一边搓手一边道:“姑娘,尧嬷嬷来了。”

季泠搁下书,“呀,她老人家身子好了?”

“应该是吧,不过就是身子再不好,这年都要过完了,她总是要来给老太太请安的。”芊眠道。

“唔。”季泠起身换了件衣裳,领着芊眠便去了嘉乐堂。

一进门,季泠便亲热地唤道:“尧嬷嬷。”

“呀,这是泠丫头?天哪,乍一看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第二十五章

尧嬷嬷身上已经病了大半年了, 所以这小一年都没进府,说认不出季泠虽然有些夸张,但这半年多季泠变化的确有些大,不说别的, 单是个子就猛长拔了一截,更不提五官也渐渐张开了, 不再是个小丫头模样。

“可不是么。养在我身边, 我日日见着倒没什么,像你这般许久没见她的, 乍一见都说变了。”老太太笑道。

尧嬷嬷爱怜地拉着季泠的手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这儿可实在太养人了, 泠丫头出落得跟天仙似的,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玉女儿一样。”

老太太看着季泠也觉得养眼,当初她选小姑娘养的时候, 也是喜欢娇俏可爱的。季泠生得水灵是自然的,可是没想到女大十八变, 季泠虽说还没到十八, 但如今已有貌可倾城的雏样了。她老人家看了也觉得养眼, 欢喜。

季泠红着脸道:“嬷嬷也太会夸人了。”

尧嬷嬷笑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季泠回握着尧嬷嬷的手道:“嬷嬷, 瞧着你气色好了许多,近日身子可是大好了?我让芊眠托人给你送去的药膳方子你可用了?”

尧嬷嬷连连点头,拍着季泠的手背道:“用了,用了。说起来还得多亏你有心呢,我那些日子吃药吃得胃口都坏了,看见药就反胃。后来不得已停了药, 改用了你送来的药膳方子,居然渐渐地就养好了。”

季泠知道尧嬷嬷这话有些夸张,不过知道药膳见效,心里也高兴。

“泠丫头的药膳的确有效哦,我这身子被她调理得自己都觉得健朗了不少。”老太太道。

季泠笑道:“老太太,尧嬷嬷,你们都快把我夸天上去了。药膳哪有那么大功效啊,就是个助益罢了。这病还是得看大夫的方子。”

老太太道:“泠丫头,既然你尧嬷嬷说药膳不错,那你再替她瞧瞧,看看药膳方子有没有要改的。”

季泠点头应下。这几年她跟着王厨娘学厨艺,进益颇大,而她自己尤爱专研药膳,当然也是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心。

为了药膳,季泠看了不少典籍,又虚心向每旬都会来给老太太把平安脉的梅大夫求教,渐渐也积累了不少心得。药到病除不敢说,但望闻问切却也习了不少,简单的病症都能试着看一看,府里的好些丫头都来向她求过药膳方子。至于药方子季泠当然是不敢开的。

季泠问了问尧嬷嬷近日的饮食,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像模像样的拿了脉枕给尧嬷嬷垫着手腕把了脉,然后走到桌边。

南蕙将纸笔已经准备好了,季泠提笔想了想,一边写一边道:“这药膳讲究四季五补,如今是初春,春,五脏属木,需升补,宜补肝。尧嬷嬷又恰好是肝血不足。不过这药膳也得分人,刚才我给嬷嬷把脉,见你畏寒怕冷,手足不温,脉沉迟,易感风、寒、湿邪,平日牛肉、羊肉等温阳之品可多用些,忌生冷。”

季泠写了几个药膳方子,递给尧嬷嬷,“这几个方子都是春季补甘的,你老人家平日里可以用一用。”

尧嬷嬷接过单子一看,上面是“桃仁枸杞甜粥”、“猪肝笋粥”之类的寻常物,普通人家都吃得起,她便笑着收了,心里又赞季泠为人心细,且处处为人考量。她家虽然不穷,但也不能人参、鹿茸的常常进补。

又说了会子话,尧嬷嬷突然想起来,“怎么不见乐丫头啊?”

老太太道:“今日王御史做寿,乐丫头跟着大郎他娘她们祝寿去了。”

尧嬷嬷看着季泠道:“那泠丫头怎么没去?”

老太太道:“正说这个呢。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喜静了,让她出门做客,就像逼她上刑场似的,我呀也懒得再听她拿来糊弄我的那些个借口,她不想出门也就由着她了。”

“呀,这可怎么行?泠丫头如今都是大姑娘了。”尧嬷嬷道。

季泠脸又要红了,心知尧嬷嬷和老太太接下来要说什么,便扯了个幌子走了。

待季泠一走,尧嬷嬷就道:“日子过得真快啊,眼看着泠丫头和乐丫头就都长大了。我瞧着泠丫头比以前可好多了,会说话些了,以前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也只有尧嬷嬷会跟老太太这般直言不讳,也正是因为她的直言不讳,老太太也才能跟她主仆这么多年还如此要好。“你不说还不觉得,是比以前伶俐些了。”

尧嬷嬷笑道:“可不是么,毕竟是要说亲的人了。”

老太太眉毛一挑,立即知道了尧嬷嬷的意思。这是暗示季泠变得伶俐都是为了亲事呢。

而季泠之所以一改常态地努力逼自己去迎合、讨喜,的确是为了亲事。她是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着了,生怕楚寔真有心干预自己的亲事。她不求显贵,只求平淡,所以自然只能牢牢地抓着老太太,只求若真有那么一日,老太太能有些不忍心。

老太太叹息道:“可不是么。不过乐丫头我不担心,她嘴巴甜,人也会来事儿,找个合心的人家不难,就是泠丫头,哎。她又不常出门,便是出去了也是嘴拙地坐到一边,找个寻常人家吧,我又觉得太委屈她,埋没了她这样的品貌。”

尧嬷嬷点头称是。

不过这些都不是老太太想说的重点,季泠和季乐的事儿,再是事儿,也不是难事儿,但是楚寔的亲事就不同了。至今她和苏夫人都没想出合适的人选。

尧嬷嬷听老太太抱怨,也只是连连点头,给不出什么建议来。

倒是季乐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个了不得的消息。对于楚寔的亲事,她甚至比老太太还着急,因为楚寔不成亲,楚宿也就不得成亲。

而楚宿如今都二十了,亲事也还没定下来,季乐的心思就活泛了,当初她担心自己年纪小,可如今她已经快十五了,老太太的嘴里已经透露出要给她说亲的意思了,她自然就想到了心心念念的楚宿。

季乐道:“今日在王御史家里,见着王家从扬州来的表姑娘了,果然是江南水乡的姑娘,长得齐整不说,说话也温柔,我们几个姑娘赋诗时,也是那位王家的表姑娘拔得了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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