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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犯A/衣冠禽兽(67)

门开后,露出来的是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已经长胡子了,他胡子拉碴的,眼底下都是青色的,头发也没捯饬,乱七八糟的。一瞧见赵小梨,他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声音都带了哭腔,“小梨。”

赵小梨还没见过这样的陶慕,连忙请他进门。结果门一关上,就听见这小子问,“郁青是真的杀人了吗?为什么都这么说?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呢!”

风声是瞒不住的。

张鹤堂有钱有势有他的消息来源,而他们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有自己的消息源——廖眉作为家属,她爸毕竟也是原先的老干部,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源,三十那天还跟王萍打了一架,只要有心,郁青是凶手的传言,几乎都知道了。

赵小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去拿了杯子给他倒水,“都是这么说的。你怎么这副样子?这两天都没见你!”

“那天爸妈回家,大概是听说了这事儿,就不准我出门了。我也是吓坏了,我一闭眼就梦见郁青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站在我面前,特别漂亮,穿着米黄色的碎花小裙子,就像是高一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可一眨眼她就会变成一脸血,穿着那天的衣服,离我越来越远。”

他仿佛用尽了力气,来问,“郁青的妈妈说,施恩军qiangjian了郁青……真是那样的吗?”

他坐在了椅子上,脑袋低了下来,几乎能够夹在两腿中间,用手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后脑勺。赵小梨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高一,他抱着篮球上了讲台,意气风发的讲,“我的偶像是施校长,我就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

而现在的他,就像是个被生活煮熟了的大虾米,弓着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

赵小梨能说不吗?她只能取了杯水放在了陶慕的右手边,“你怎么出来的。”

“偷跑出来的。”他闷声说,“我妈我爸都不让我来,这几天一直看着我。今天初一,他们出去拜年把我锁家里了,我找对面小朋友帮我开的门。”

赵小梨原本就想把话题岔开,毕竟这个问题对于陶慕来说太难以接受。郁青是他喜欢的人,施恩军是他一直的偶像,他才十七岁,这样的打击谁受得了。他那么乐观的一个人,以后的人生会不会都因此而扭曲?

可显然,陶慕没有忘,“小梨,施恩军怎么能这样。他表现的那么好,他天天和颜悦色的,见到谁都好脾气。我打篮球他看见了有时候也会上来玩一会儿,一点架子都没有。我还跟他吃过一次饭,我说我崇拜他,他那天挺高兴,还给我讲拿着标枪吓唬建中的事儿。他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如果这样的人都这么坏,其他人呢!”

“郁青……郁青才十七岁啊。他儿子也十七岁,他怎么能下得了手!他怎么能那么对她!”

他低着头,声音痛苦而沉闷,伴随着抽噎声,豆大的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了小梨家的水泥地面上。赵小梨觉得那泪水是烫的,烫在了她的心上,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连校长这样的人都这么坏,那么还有谁是好的。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好人。他们只是带着一张伪善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撕下来,吞了你。

直到遇到关也,她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看着她的身体而不动歪心思的人。

可,这样的人,能有几个?

所以,她回答不了陶慕的质问。因为她的心中也有这样的空洞,她的人生观也被摧残的碎成了渣。她只能说,“他已经死了!”她的口气特别的肯定、郑重,还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死了!死透了!”

八成是这样的声音太过情感外漏,跟赵小梨一向平静的态度不符合。陶慕终于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用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瞪着她,质问她,“可郁青也死了。她明明是受害者,可却死的那么不光彩,你知道那群人怎么说的吗?他们说她怀孕了,说她流产死的,还叽叽嘎嘎笑着说她和……和施恩军怎么样,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她,这么冷漠!那不是笑话,那是一条命啊!”

他的眼睛红的好像要喷出火来。

赵小梨却没有退,而是说,“这是现实,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死。”

凉薄却是事实,她没有听见吗?在这里住的人,大部分都是机械二厂的老职工,有钱的都搬走了,留下的都是穷鬼,没本事的人各式各样,太过老实的只是很少数,多数的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懒,赌,嫖、说谎,打架、骗人,还出过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这里仿佛是一个大泥淖,大家都被染得一身黑,平日里看谁都一样还有难听话呢,何况又看到更黑的人,自然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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