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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殇之雁门飞雪(10)

作者: 唐斤 阅读记录

两日后卯时未过,王龁亲领十万大军还由泫水上游过河,这次却不是进攻许历领兵的北垒,而是右转行军十几里,直奔赵括大营。

赵军刚被断了粮道,不免军心涣散,此刻不是正面迎敌的时候;而许历更是寸步不能移,他要是离开一步,后方杨端和的那二万人马就会立马杀过去,夺了北垒。老狐狸白起这一步棋是志在必得,要么大措赵军主力,要么夺下那百里石长城防线。北垒是赵军的最后防线,绝不能丢。其实在廉颇将军还在的时候,摩天岭上就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之所以派燕周驻守,一则为稳固军心;二则为诱敌深入,分散打击敌军势力;三则跟几个月前王龁在老马岭建空谷仓的目的一样,威慑敌军,只是王龁不太幸运,一阵飓风刮跑了他们好不容易搭起来的芦苇仓,露了馅儿,这边赵军看到大笑不已,从此给老马岭改了个名叫空仓岭;赵军主力并不知道原来摩天岭上的谷仓大半也是空的。粮草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如此状况下,赵括本来也在筹划着进攻,正好王龁来了,虽然来早了几天,他也无论如何都要接了这战书。

赵括命裨将姚木,国尉张集各领兵五万左右夹攻,弓箭手则在正方壁垒上待命射发。而王龁这边也是乒分左右,领兵的是王摎跟王陵两位大将,姚木久经沙场,还能与他们相抗衡,张集毕竟还稍显稚嫩,经验不足,不到一个时辰,张集带领的右路军伤亡近半,赵括看这么下去很快就会溃不成军,所以即刻下令鸣金收兵,加固壁垒坚守不出。

消息传回邯郸,群臣都认为应该向他国求助,从大局出发,当前七个大国要能共同生存,靠的是相互联系而又彼此牵制,所以除了秦国自己,谁都不想秦国独大,也就不希望赵国被灭,只是之前赵王派郑朱入秦,他国就算相信秦赵间未达成和议,也必定认为赵国在此战上态度摇摆不定。眼下,只能去求助三晋之一的魏国,说服魏王联合他国合纵抗秦。

赵王派去魏国的使者是平都君。然而,平都君到了大梁才知道,原来秦国早在一个月前就向魏王许诺,只要秦国在长平之战中胜出,会让韩国献出垣雍,转而送给魏国,条件是魏国不能参与秦赵长平之战。

平都君向魏王道:“臣以为割垣雍绝对是一个空口诺言”

魏王不以为然:“平都君何出此言?”

平都君道:“秦、赵在长平之下相持已久,胜负未决,诸侯投秦则赵灭,而与赵联合则灭秦。秦担心魏国帮赵国,所以才以垣雍为诱饵向大王许诺。”

平都君看魏王听了点头不语,又接着道:“秦国若胜了赵国,大王您敢要求秦国割让垣雍吗?恕臣直言,大王不敢!若秦国输了,大王您又能令韩国交出垣雍吗?恕臣再直言,不能!是故,臣断言垣雍一说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魏王只回答了一个字:“善!”不再续谈。看得出来,平都君说的这些,魏王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不敢得罪秦国,而且他心里隐隐还抱着一丝希望,若秦国胜了,秦王能信守承诺,把垣雍送给魏国。垣雍是韩、魏交界处的交通要道,于魏的安危关系堪称要害,谁拥有垣雍,谁就锁住了魏国的喉咙,因为他们随时可以决荥泽的水直灌大梁,那样的话,大梁必亡。

求魏不成,有人建议向齐国请求支援,赵王的母亲惠后是齐襄王的亲姐姐,也就是说当今的齐王建跟赵王丹是嫡亲的表兄弟,然而,众所周知,如今掌握齐国实权的不是齐王建,而是齐王建的母亲君王后。赵王丹想:君王后虽然是他嫡亲的舅母,可人家好像从来也没把他这外甥当回事,想他登基那一年,秦国欺他年少新立,连拔赵国三城,彼时他不过十五岁,大小事物一概由母亲惠后做主,惠后见秦国连续急攻,无奈之下向娘家齐国求助,是时齐襄王已经过世,君王后掌权,她在秦国的事情上一向小心谨慎,并不愿意蹚这潭水,可是又不好直接拒绝,知道长安君是惠后的心头肉,便对使者说:“齐赵本是至亲,如今赵国危在旦夕,齐国理应支持,然而两国相交不论亲疏,请长安君暂时来齐国小住,以表互信。”言下之意,是要长安君去齐国做人质,方可出兵。惠后听了使者回报,勃然大怒,对着妆案一顿出气,镜台、妆奁,珠玉首饰撒了一地,气忿忿地道:“从此以后,老身自当断了齐国这段亲!”

前方战事危机,大臣们一再劝谏,请求太后答应齐国的要求,太后哪里肯,吩咐左右道:“出去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有谁再说让长安君入齐为质的,老身必定一口唾涎啐到他脸上。”所有人都知道她疼爱少子长安君,却不知道为何缘由,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赵悝聪明善良,大仁大义,满心为国为民,先王二十二年初夏,赵国瘟疫盛行,当时作为太子的赵悝亲自带领太医,医官们前往重灾区,不料身染疫症不治,先王担心疫病传染,连太子的尸身都没运回邯郸,就地埋葬,她连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过度伤心下,她一病三年。排行第二的女儿,刚及笄年就远嫁燕国;次子赵丹,也是如今的孝成王,大家都说除了公主,就只有赵王遗传了太后的美好容貌,然而他的性情却与他父王一模二样,一天到晚只跟大臣们在一起,除了晨昏定省,平时想见他一面都难。只有少子长安君,自小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就是如今,也是一天到晚往椒房殿跑,今天给她弄一只仓庚,明天送她一只白兔,后天为她耍个小把戏,最是贴心,现在若要把他送去齐国,无异于割她的肉啊!更何况他天性淳厚,对政事全然不如两个兄长敏锐,质身他国,处处危机,如何自保?再说,他从小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惯了,怎能受得了质于他国的屈辱?堂堂这么大个赵国,怎么就要一个还未束发的孩子去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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