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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媚(158)

她兄长虽有失误,可罚都罚了,难道还不永远不肯原谅了不成?

她毕竟身居嫔位,罚个不懂礼数的贵人跪两个时辰又算什么大事?

皇上难道还能一下子就淡了多年情分?

齐嫔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用什么话,什么表情去打动赵誉。她精细装扮,穿着新裁的衣裳,信心满满地登上丹樨,想请黄德飞代为通传。

听说齐嫔来了,黄德飞有些头疼,将大殿的门挤开一个小缝,黄德飞走了出来,摇手道:“齐嫔娘娘来得不瞧,皇上忙着呢,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娘娘不若下回再来?”

齐嫔耳聪目明,适才黄德飞从内出来,那门开了条小缝,热气夹裹着好闻的龙涎香扑了出来,中间还挟了几缕赵誉低醇的说话声。

与臣子在内议事,怎可能是那种语气?这廊下虽未站着祥福宫的宫人,可齐嫔不知为何,就是能肯定是福姐儿在赵誉的屋里。

她脸色陡然沉下去。——那个女人,大着肚子不便侍寝还要频频招惹皇上!难道从今往后,后宫只准她一个人侍寝?

齐嫔冷笑:“黄公公真有意思。皇上可知是本宫来了?你一不通传,二不问皇上的意见,一见了本宫就料定皇上‘事忙’不想见本宫的面?”

她平素是绝不会得罪黄德飞的。

打狗也要看主人。虽说宦官没什么地位,可黄德飞毕竟是赵誉的心腹,这皇宫里头,无论是宗室亲王还是朝廷重臣,抑或后宫嫔妃,谁不想巴结着这位御前红人,希冀着关键时候他能赏脸点拨几句,可比自己去猜测赵誉的心思要管用得多。甚至在许多事上,黄德飞的规劝都能左右赵誉的决定。许是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这么多年,她哪次看见黄德飞不是堆着笑脸?可一时嫉妒冲毁了理智,她把对福姐儿的痛恨发泄在了这个宦人身上。

“你要么现在就去通传,本宫要听皇上亲口说不见。要么你就给本宫滚开,本宫自己去和皇上说!”

黄德飞纹丝不动。

他脸上的笑容比这冬日飞雪暖不了几分。

但他仍是一如既往地笑着,模样恭敬地道:“奴才都是为了娘娘好,娘娘千万莫误会了奴才。”

齐嫔冷哼:“本宫什么都没误会。本宫兄长犯了小错,在朝中给人口诛笔伐,本宫与皇上龃龉了,就有一起子小人认定皇上再也不会理会本宫。本宫今日来,就是要告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本宫和皇上好着呢!黄公公,本宫向来尊敬您,您到底,要不要替本宫通传?”

黄德飞垂眸一笑,侧过身让出一个位置来:“娘娘说得是,奴才不过是下人,皇上未曾言说不许娘娘进去,倒是奴才多事了。”

他躬身做个“请”的姿势,齐嫔脚步顿了顿,理智上明知不该,却耐不住那些百爪挠心的好奇和妒意。她急切的想知道,赵誉私下与旁人耳鬓厮磨之时是个什么模样。更想立时冲进去臊一臊那不知廉耻的苏氏,大着肚子还要勾引皇上,她既然不要脸,那就当面把她的脸皮撕下来踩烂好了!

齐嫔已经顾不上黄德飞了,她心中火起,脚步急促,几步上前推开那虚掩的殿门。

身后温和的雪絮随着她一块儿飘进了殿中,里头暖意融融,那雪瞬息就化成了氤氲的水气。

齐嫔手捧托盘,循着声音来源走向冬暖阁。

撩开正厅的锦缎帘子,一步步朝里走,冬暖阁外宽阔的是赵誉看书写字的地方,再往后,一道杉木雕花圆形隔断,遮着半掩的金丝水晶帘子,里头就是赵誉歇息的地方。

赵誉正替福姐儿换药。

伤处其实早已痊愈了,只是留了一道难堪的疤痕,赵誉替她抹的是祛疤的膏药,前些日子才从南国进贡来的,说是有去腐生肌之效。赵誉将三瓶贡药都赏给了福姐儿,今儿因着有事要理,又惦记着福姐儿,才叫黄德飞亲自安排,去把她接了来。挤出小小的空暇时间,与她在帐子里腻歪着。

手里的雕金盒子中,盛着用见底了的透明药膏,赵誉温热的指端沾了冰凉的药,一点点细细涂在福姐儿的伤上。

她有孕两个来月了,肚子还不一点儿都看不出什么。身上穿着葱绿绫袄,腰仍是细细的,身段还和从前一样。

福姐儿偏过头,伤口其实已经不疼了,许是当初中了那剑时给她的疼痛太难忘怀了,当赵誉的指头在她伤口上头缓慢的滑过。凉沁沁的药膏和他滚烫的呼吸,让她隐隐感到不适。

小脸泛白,紧咬着嘴唇,赵誉看得出她此刻止不住地有些紧张。

赵誉深邃的眸子泛着浓浓的心疼,每每看见这伤疤他都不由自主地忆起当日她替他挡住那剑时的震惊恐惧。赵誉替她细细的整理好稍乱的头发,然后将她轻轻拥住,温热的掌心温柔地贴在她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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