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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媚(197)

福姐儿鼻音浓浓的,闭着眼不瞧他:“皇上哪里惦着我?左拥右抱不知过的多快活呢,皇上何苦到我这儿来瞧我脸色?”

赵誉低笑:“没完没了了么,行,由着你闹,朕跟你置什么气?最后苦着的人可不是朕自己?周氏的事儿,朕与你解释。……她入宫早过你,朕要宠,早就宠了,也不至于待到现在折在你一个小丫头手里。”

福姐儿虽是不闹了,却也没好脸色。

曼瑶在外值夜,听了半宿赵誉的低语。赵誉伏低做小,不知说了多少好话立了多少誓言,这才哄得美人一笑,得以冰释前嫌。

经由上回的冷战,彼此越发小心翼翼的护着对方,眼看要入冬,福姐儿又拿起了针线簸箩给赵誉打络子,绣贴身的小衣。针线局有专人做赵誉的衣裳,从里到外工序繁琐用料讲究,每季都有不少,赵誉的紫宸宫还有好些没穿过的常服和朝服。不过福姐儿手艺便是比不得针线局的绣女,赵誉也乐于穿她做的。中有两个人的小情趣在里头。

赵誉懂得礼尚往来,平素哪儿哪儿进献上来的好东西,分出合适的送到慈敬宫,余下的东西除偶尔赏了人,大多都流水似的搬到福姐儿房里。堪堪入宫不足两年,祥福宫的库房倒快要装满了。便是这样赵誉还常常不知怎么搏她欢心,但见她一沉下脸色,他就心里发慌手足无措,生怕前番的噩梦再来一回。

其实自打周贵人被禁了足,夏贤妃就知道福姐儿会有复起的一天,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

福姐儿如今又有身孕了,位分已做到贵妃,依着这样程度的圣宠,若诞下的是男孩儿,只怕赵誉排除万难也要把那个位子双手奉上。

夏贤妃烦乱极了,叫人带着两个公主一道去了趟慈敬宫。

天气一日凉似一日,走在宫道上入目的景致也有几分萧索。慈敬宫里有几颗高大挺直的银杏树,一到这个季节,一片片金黄色的叶子就随风拂落。它繁盛的时候是艳黄浓彩的绚目。它零落时,枝头空泛,也不过是如此。

夏贤妃在簌簌的落叶声中,跨进了慈敬宫的门。

太后才用了早点,在屋里头踱步消食,窦嬷嬷将昨天的事捡着紧要的说与她听:“……皇上进去了,就没再出来,只待清晨上朝,黄德飞才把人请出来。随后祥福宫就传了太医,奴婢去太医院问过,倒没什么大碍。”

太后默默听着,知道左右不了赵誉的决定,但福姐儿的际遇,叫她觉得心惊。她算是运气很好的人,入宫后不过承宠两三回就生了皇子,后来靠着熬资历做了德妃。前头那皇后去的也早,赵誉继承大统后她从集芳阁搬出来住进了慈敬宫顺顺当当地做了太后。外头人说起她的运道,都是好生艳羡。

她在宫里头过了大半辈子,见惯各种女人,有的盛极一时,有的风头无两,有的韬光养晦,有的一路高歌。但不管那些妃嫔们多受宠,也没有人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从秀女做到贵妃。沉迷女色破格偏宠,这都是昏君才会做的糊涂事。

赵誉算是昏君么?

她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十分了解,他瞧似温和无害,对谁都不错,其实心狠手辣,为成大事手上也不是没沾过无辜人的血。但,那又怎样呢?历史如何书写,要他首肯才行。污点随意抹去,余下歌功颂德的漫长篇幅,谁能奈他何?

太后隐约猜的出赵誉的想法,他受制于人太久,登基做了皇帝后尚要仰人鼻息很是委屈了一些年,终有一天他手掌天下能自己做主,他定然要做些出格的事来补偿给过去的自己。也是要用这样的方式给外头不安分的那些人抛出一个明晃晃的讯息:朕知不可为,但朕偏如此做了,朕就是要看看你会说什么。

没人会吭声。

在这样的态势下一定要做个刺头,做个少数派,做个叫赵誉记恨的人,得不偿失。

自打华阳出生后,太后也很少再劝赵誉什么雨露均沾。她知道夏贤妃是不可能了。夏贤妃时年三十六,民间这个岁数的女子,多半可做外祖母了。赵誉也明显地表示出,他对夏贤妃实在半点没有兴趣。这种事太后无法强求。

没有子嗣的国母也注定做不长久。如今太后的母族日薄西山,已经渐渐被隔离在朝堂中心之外,太后见过娘家的兄长,兄长劝她:“罗家已是如此,无谓再做挣扎,皇上瞧在这亲缘份上,瞧在太后份上,尊荣不会少,却也不能再多奢望了。大兄年岁也长了,孩子们无心入仕,被纵坏了,……由着他们吧。”

那天兄长走后,太后哭了许久。也是从那天起,她不大再见夏贤妃了。

因为觉得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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