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模样娇小,力气却是不小,赵誉被推得一晃,脊背撞在桌案上头,带动得小桌跟着一震。脊骨微痛传来,赵誉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胆敢对他动手的姑娘。
在位多年,任何人对他都是恭敬顺从的,别说动手这般无礼,旁的妃嫔连行事说话出个小错都要战战兢兢。
冷三姑娘在他眼前失了仪态,自此便被冷家雪藏起来,这回选秀另推了五姑娘出来,生怕他因当日事看轻了冷家。
眼前这位倒好,竟敢当着他动起手来?
堂堂天子,不怒自威,他不笑的时候,太过冷硬的面部线条不自觉便带了沉沉威严。
福姐儿凝眸看了他一眼,心底又是羞恼又有些后怕起来。
她人都进宫来了,还有什么可矫情作态的?
便他想要在这炕上当场幸了她,她也只有说句“谢主隆恩”的份儿……
福姐儿嘴唇一扁,委屈的眼泪蓄满了双眸。
双腿微微发颤,朝他跪了下去。
“皇上……臣女……臣女罪该万死……”
见小姑娘吓得不轻,以头触地可怜兮兮的讨饶。许是颜色太盛的缘故,泪凝于睫的模样格外的惹人怜惜。
赵誉眉头没有舒开,语调低沉地道:“你称自己是什么?”
福姐儿泪眸转了转,蓦地回过神来。
什么“臣女”,她已是他的贵人了……
福姐儿咬着嘴唇颤颤地道:“是妾……妾失礼了……”
赵誉曲指弹了下袍子下摆的水珠,冷着脸道:“还不过来?”
福姐儿顿了顿方明白过来,赶忙爬起身,从袖子里抽出手帕,凑前蹲在他脚下,仔细替他抹拭被茶水弄污的衣摆。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就在他膝头,垂眼可见那皓腕洁光如雪。淡紫颜色的宫装衬得容色雪晴光艳,头上步摇随着动作微微颤动,一头浓密青丝重重挽成低调的堕马髻……
赵誉掩唇咳了一声,移开眼,低声道:“朕有那么可怕么?”
福姐儿抿了抿嘴唇,收回手绢就要退后几步,赵誉余光瞥见,重新扯住了她的手。
福姐儿脸色通红,这回没有挣脱。任由他拉着她坐下来,垂头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捏着袖角。
本来不是个害羞怕丑的性子,着实赵誉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些,加上初与男子如此亲昵的不适应,以及心底里那不可言说的委屈不甘,更有他的身份带来的天然恐惧,她如何能不退缩,不慌乱?
赵誉似乎没了耐心,松脱她的手,便从炕上站了起来。
福姐儿顿了下,见他果真迈开步子要走。今天自己无礼在先,只怕已经给他留下的很坏的印象。自己的身家性命如今全系在他身上,不抱住这棵大树她只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福姐儿连忙起身,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皇上!”
赵誉垂眸不语。
见小姑娘触电般松开了他的袖子,绞着指头吞吞吐吐地道:“妾……妾初初进宫,什么都不懂……皇上天威深重,妾难免……难免紧张……”
赵誉冷笑一声,拂袖道:“你会紧张?你第一回 进宫就在朕跟前使手段,朕瞧你胆大的很!”
福姐儿讶然地望着他,她第一回 进宫……假意扮蠢,想苏皇后和他嫌弃自己,以求免于进宫……
心底腾地升起许多不安。
他……他当时就瞧出来了不成?
她身份低微,竟敢抗拒入宫伴驾,他那么骄傲,心里会如何作想?
却听赵誉冷笑道:“想尽办法想要朕注意你,如今可遂了你的愿?”
福姐儿茫然听着这话,顿了下才明白过来。听赵誉又道:“第二回 刻意妆扮讨好圣心,第三回假装自己不识字罪犯欺君,第四回在紫宸宫自荐枕席……”
“放眼后宫,朕想不到第二个如你这般胆大。”
福姐儿张口结舌,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原来自己种种行为,在他眼里就是这般的……
急切的讨取他的欢心?
她此刻的神态看在他眼里明显就是心虚,凝起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开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
福姐儿实在没经验面对这种令人尴尬的误会,直接用了最直接的逃避之法,非常生硬地转了个话题:“皇上不是有话对妾……对妾说吗?”
这一自称实在太别扭了,福姐儿咬了咬舌头,才勉强将话说清。
赵誉戏弄她戏弄得差不多了,心中那口郁结之气早散了去,诸事缠身,不过强挤出些许闲暇寻个乐子。此番来她宫中亦是探望太后过后顺路转过来的,当即负手道:“今年南苑的海棠开得极好,下个月朕送太后前往小住一段时日,太后喜欢热闹,朕想多几个人去服侍她,...你与皇后商议下,要不要去南苑陪侍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