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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种田记事(61)

作者: 北风烟儿雪 阅读记录

杜安心里把前后想了一遍,定了心神,才有功夫去想杜仲平原来可不是跟他这么说的,不免很是和他算了一回帐。杜仲平虽然现在脸皮见厚,到底于此事上有些心虚,也就半推半就了。还是杜安留得一丝清明,想着要给他在学生面前留点儿面子,才没狠折腾。

夜半,杜仲平已沉沉睡去,杜安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又伸手去掖了掖他那边的被角,方才合了眼。不管平哥儿怎么说,这里头到底有自己的原因在,不过,要自己放开手,如今已是不能。这辈子自己总不会负了他就是。

且说蒋家父子两个回去,稍稍巡视了一下,又与几个掌柜的说了几句话,方才让店家上了壶茶,二人坐下细细说话。

蒋瑜就将那杜尚谨带着他到处转一回之所见所闻说了一回:“杜家小哥实在是个好的,虽是读了书的人,却没有半点迂腐气,但凡我说什么,他都领会得,全不似那些腐儒,明明不懂还在那里子曰诗云的。”

杜尚谨本就心思灵透,家里几个大人也没有愚笨的,自然越发的灵巧。加之后来杜安买卖做大,遇事也多,杜安又是个什么事都不瞒着家里的,是以杜尚谨小小年纪其实经的见的却不少。蒋瑜原本有些轻视之心,本来他比杜尚谨就大了些,再加上杜尚谨乡下长大的孩子,就算会读两本书,眼界想必也少了些。哪里想到一说起来,那杜尚谨往往能直切要点,真是半点也不含糊,蒋瑜方真心与他相交起来。后来杜尚谨又请他去自己内院的书房里坐着说话,蒋瑜眼睛略略一转,就知道他那书房里陈设虽少,却很有几样不俗的,这才信了父亲的话,杜家只是不张扬罢了。

蒋茂林听得儿子说了杜尚谨种种,不禁点点头,又问:“你看他行事为人如何?”

蒋瑜略一想,道:“虽然认识的时间短,但是依儿子看,那杜尚谨真是个重情重义的。”蒋茂林见他说的郑重,不免问了一回。

原来一进内院,就有一个极大极壮的黑狗在院里,唬了蒋瑜一大跳。偏那狗不像一般人家栓得严严实实的,竟是散放着的。见有人来那狗也只是懒懒的抬头看一眼,又趴了回去。饶是如此,蒋瑜也有些心惊胆跳的,想来那杜尚谨也是知道自家的狗吓人,忙把人带进房。

杜尚谨先是道了回歉,他实在是忘了一般人见了旺旺总是有些怕的。蒋瑜年轻人,倒是不在意这个,站在屋里往外看,院子里收拾的很清静,西边一个葡萄架,只才长叶而已,阶下有些绿意——听杜尚谨介绍那是些药草。其他再无其他杂物。偏靠着东边的墙角,有木头垒的小屋,看那大小,不像人住或是放东西,倒是那条大狗进出正合适。蒋瑜就有些好奇,一般人家养狗不外是为了看家护院,倒是没有像杜家这样的,又不是妇人们抱在怀里的西洋狮子狗,哪里就要娇养呢?

杜尚谨只笑着给他解释一回,这狗原是个义狗,当初还只一点点大时,就救了家里人——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了。就为这个,杜家所有人对这狗都是十分的好,不肯委屈了它。这狗又是个性灵的,从不乱咬人,也就散养在内院里,免得拴起来遭罪。杜尚谨说的舌颤莲花,把旺旺救主的故事说得活灵活现,着重突出了小狗——只有贼人小腿高,不但给主人家示警,还奋不顾身的冲上去狠狠咬了贼人一口,又被穷凶极恶的贼人一脚踢出去丢了半条命等等。只把蒋瑜说的也感动了,着实赞了两句。再看院里那狗,觉得不吓人了,那一身溜光水滑的黑毛都透着一身正气!

蒋瑜道:“他家里对一条狗犹能如此,可见是重情重义的。”

蒋茂林点点头:“既如此,与杜家来往就亲近些——不但是咱们与他家有买卖,也要往长远了看。读书人的前程不定在哪里,说不定就有用上的一天。”蒋瑜忙肃手应了。

谨儿倒没想到蒋家人竟这样看待自己的。原本蒋瑜问的时候,谨儿有些不好意思,就把旺旺原来的事略夸张的讲了一回,好把这事掩过去——自己喜欢旺旺,对着旺旺细心的很,说出去不免被人说玩物丧志等语,他是不肯留人口舌的。

这会儿,谨儿正把旺旺的大头搂在自己怀里,与它难舍难分的——自己就要去府城参加院试,这一去,可得些日子呢。

杜安与杜仲平两人给他收拾路上要用的东西,见他那样,不免笑话一回。谨儿满心都是与旺旺分开的黯然,只随他们说笑。

等到谨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家爹爹已经收拾出满满两大包的东西,看那样子还没完,不禁抗议道:“爹爹,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东西?听二柱他们说,人家带的东西只一小包,再带上文具就是了。”

杜仲平皱皱眉还没说话,杜安已是道:“一小包哪里能够呢?现在天还凉呢,衣裳可得多带点儿;你又是个挑嘴的,一路上未必有什么好吃食,把家里能搁住的点心带点儿去,垫补垫补也好;还有些常用的药丸儿,万一要是水土不服怎么办?”

谨儿拖长了声音:“安叔~,带了这么多,人家会笑话我呢。”两人看看大包,确实是多了点儿。

杜安坐到桌边喝了口水:“要不我还是去吧,不亲眼看着不放心,我亲自照看着谨儿舒服些,你在家也放心。”

杜仲平道:“那你的生意怎么办?冷不丁的把人撂旁边,这些年的信誉都毁了,这是万不能的!再说,里正好容易挣了这事儿,咱们再去人,倒像是不信他似的。”

今年村里几个孩子都要去考,其中就有里正家的两个儿子,里正喜欢的什么似的,定要亲自送他们去。拍着胸脯跟杜仲平保证,一定把孩子照管的妥妥当当的。杜仲平不好推脱,只好应了,临走却对谨儿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就是杜安,也是撒不开手,谨儿自小也没离开眼前一天,怎么放心得下?

纵使千般不放心,也只能送他走了。走之前,杜安给谨儿的包里塞了些银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委屈自己,也别怕花钱,务必以身体为要。谨儿头一回离开家人,也红了眼圈,狠下心不去看自家爹爹,跟着村里的伙伴一起上车走了。

第六十章 ...

自从谨儿离了家门,家里几个人都有些坐卧不宁的。不用说杜仲平与杜安,把孩子看得心尖子似的,从小也没离开过一天,就是方胜赵八两个,自杜家来了这些年,谨儿也是在自家眼前长大的,日日在一处,并不比自家孩子感情浅。想着春日事情多,找些事做也让日子过得快些,偏生有个水生在跟前,张嘴闭嘴的“谨儿哥哥”,勾得大人也是时刻忘不了的。

杜安虽忙着买卖的事,也没少了挂心,面上不免就带出来,甚至不忙的时候有些发愣。这些买卖人都是极通人情世故的,如何看不出来?待待问了缘故,少不得宽慰他一二,又将出些新鲜事物给杜家小少爷做贺——谁也不会说考不上不是。转过身不免感叹这杜安果然是忠义之人,旧主的孩子也时时放在心上,就是自家孩子恐怕也只是这样了。

杜安每日里收罗些新鲜事物带回去,却没有了谨儿扑上来叫着“安叔”哄自己给他做好吃的,也不见人把带回来的东西挑挑拣拣的,也自觉没了趣味,只把东西一放,提不起精神来。

杜安还好些,好歹每天有事做,可以时间过得快些。杜仲平在家里,上午还好些,教教学生,等下午没什么事了,真叫一个难捱。常常一页书看了半天也翻不得页,一盏茶水放凉了也不知道喝上一口。那葡萄已经渐渐长出叶子来了,一架的好荫凉,放上桌椅正好读书的,如今只被他用来发呆罢了。旺旺也经常躺倒他脚边,挨挨蹭蹭的。杜仲平俯身摸摸旺旺一身滑顺的毛:“你也想他了吧?如今他不在家,也没人给你开小灶了,也没人给你梳毛了!”旺旺喉间呜咽一声,摇摇尾巴,有些无精打采的。

杜家俩人夜夜趴在被窝里算行程,今儿该到地方了,后两天该考试了,一时该出成绩了,再后两天该回来了。其实算来算去谨儿也不能早回来一时半刻,可是偏偏就忍不住。

算到考试的人该往回走的时候,杜安也忙得差不多了,天天在周围收罗些谨儿爱吃的鱼虾之物养着,念叨着出去定吃不好,回来可要好好补补。杜仲平虽面上镇定,却天天扯着脖子往村口的方向望。方胜也想得很,拉着杜仲平两个商量着谨儿得中秀才,回来要请村里人吃一回酒才好,把些个要在哪里摆酒,要请那些人,请个什么样的厨子的话拿出来翻来覆去的商量。又想起杜仲平对谨儿期望颇高,功课上一向要求严格,虽然谨儿一向是个稳妥的,但到底年纪小,要是有个万一,怕杜仲平生气,又想了好些话转着圈的劝他。他话说得隐晦,杜仲平这几日又有些魂不守舍的,听了半日才反应过来,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失笑。这几人只在家里乱晃也就算了,赵八才不管这些个,得闲了带着水生,爷俩个一天十七八趟的往村口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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