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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没事我瞎(138)+番外

里面传出游文骥的声音:“请进。”

距离上次见面,大概一月有余,病床上躺着的人却枯瘦得看不出原来的形貌,干瘪得失去所有水分。

谢知心尖颤了颤,轻轻叫了声:“老师。”

于涵的精神不佳,闻声半睁开眼。面孔消瘦过度,反而将他眉宇间那股冷如利剑的气质修饰得愈发明显了,他皱着眉看了眼谢知,没好气地瞪向游文骥:“多事!”

“好心当成驴肝肺!”游文骥翻翻白眼,扶着他半坐起来,“就那点活头了,你不想找个给你送终的啊?非要等到临死前叫人家孩子来见最后一面难过啊?”

于涵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看着谢知微红的眼眶,吃力地招招手:“来。”

谢知心口说不出的沉,像被人压了一块铁,腥涩酸楚,喉间紧绷着,紧咬着牙——他总是在遭遇离别。

于涵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腹部却凸了起来,因为腹水,身躯显得怪异又病态。

谢知轻轻握住他干柴似的手。

“生老病死,人人都会经历,”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病症,于涵倒显得很平静,声音低哑,“难过一阵,就别难过了。人就像一截蜡烛,有长有短,我的短了些,燃尽了,该灭了。”

听着他的话,显得浑不关心的陆彦博和游文骥蓦地一起红了眼眶,别开了头。

谢知张了张嘴,他不善言辞,徒劳地又叫了一声:“老师。”

带着点很细微的、几乎听不出的颤音,哭腔似的。

于涵拍了拍他的手,呢喃似的,微微叹息:“你还有人陪,好好过,好好活。”

谢知点点头。

“哭什么,还没死呢。”于涵又板起脸,对着两个老友冷言冷语,“你们的电影拍快点,说不准我临死前还能看看。”

游文骥简直想扇他一巴掌,又怕给他扇散架了,刚擦去眼底的老泪,抬头就见陆彦博闷声不吭地盯着于涵,眼泪哗哗流,哭得比谁都凶。

赶紧又强打精神宽慰了下老搭档。

谢知的眼眶微微湿润,低声道:“您……还有什么愿望吗?”

看于涵的样子,撑不了几个月了。肝癌后期本来就活不成,何况他心存死志。

于涵笑了:“没了。”

他早就买好和师兄合葬的墓了。

“师兄临走前叫我发誓,千万不要想不开,一个人好好活,”于涵的眼神飘到上空,“我靠着那句话撑到现在,他没等累,我也累了。”

他很恬淡、很满足,没有勉强与不安。

意识到这一点,病房里的几人都沉默了下。游文骥道:“安心吧,一定能赶上。”

于涵又笑了笑,精力着实不够花了,说着话又不知不觉睡去。

几人悄无声息退出病房,叫护工进去看着,不打扰他休息。

“医生说,至多三四个月。老于没什么念头了,或许会走得更早。”游文骥停顿了一下,“他早就料到这天了吧,所以也没收什么徒弟,他讨厌有人哭哭啼啼地送终。我们就在这最后,送他走得顺顺当当的吧。”

谢知默默点头。

裴衔意将他揽到怀里,安慰地拍了拍背。

在医院待到下午,谢知和裴衔意才开车回家。

天色朦胧,一层黑渲染得无声无息,铺张开来,寒风里一盏盏路灯亮起。谢知盯着窗外看了许久,忽然叫:“衔意。”

他缓缓转回头,目光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下午陪着老师时,我忽然很害怕,怕你也会离我而去。”

“想什么呢,”裴衔意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逗他,“你老公身强力壮,家有娇妻,惜命着呢,哪那么容易就离开。”

谢知抿了抿唇。他不是喜欢想太多的人,然而死别近在咫尺,到底有些受影响。

裴衔意看他一眼,忽然拐了个弯,找了个地方停车。

谢知回过神,还没张口问他干什么,眼前罩下一片阴影。裴衔意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捏起他的下颔,低头就在他下唇上狠咬一口,趁他痛着,深吻下去。

“宝宝,你应该多看看我。”

许久,他放开谢知,以拇指蹭去他唇上的水光,沉声说,“多看看你面前不会离开的我。”

谢知喘匀了气,看看他,终于笑了:“嗯。”

隔日一早,回到A市的小D准时来接谢知回剧组。

游文骥想在于涵走之前保质保量地拍完,假期刚回来的员工们拿到排期表,哎呦呦叫成一片,好在投资人大方,加了笔钱,把怨言给直接压下去了。

拍摄进度加快,三月中旬时,谢知排到了最后一场戏。

虞淮为掩护傅景容安全撤离,牺牲了自己。

被炸得四分五裂那一幕是后期的工作,他最后一个镜头,是在火光里回头。那是个长镜头,中间穿插点回忆倒带,主要是微表情和眼神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