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你傻没事我瞎(51)+番外

那天的拍摄任务艰巨,从早晨一直拍到深夜,临到最后一场戏时,出了点事故。

吊威亚被用了一天,在山崖边拍戏时,忽然断裂,谢知一个不慎,踩踏边缘,跌落下去。

万幸那个坡虽然长,但还算缓,不至于要人命。

身体失重的瞬间,谢知反应很快地护住了头,腿却不知撞到了哪儿,传来股断裂般的剧痛。等天旋地转的世界停下时,他几乎痛昏过去,满身冷汗,试了几回都没能爬起来。

深更半夜,黑咕隆咚的,坠下来的距离很远,剧组的人找过来不知道要多久。这个季节山里有不少虫蛇,谢知只能尽力往平坦显眼的地方挪。

然后就是等待。

一个人在黑暗中等待是很绝望的事。

总会让人记起一些不算美妙的回忆。

山里晚上冷,身上的服装也不厚实,谢知靠在一块大石头边,回忆往事保持清醒。

他浑身都是细小的擦伤和泥尘,满身狼狈,没精力在意自己的形象,只猜测一定很难看。杂七杂八地想了会儿,他放空大脑,望向未遭污染的夜幕。

星河繁盛而灿烂,而他独坐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谢知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朦胧听到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谢知——谢知!谢知!”

急促的声音伴着脚步声靠近,一道光映来。他勉力抬头,只看到模糊的身影,还没辨出是谁,就被一把重重地抱住了。

良久,他听到裴衔意微颤的声音:

“还好,还好……”

他的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嗓音活像吞了把沙,哑得吓人。

裴衔意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谢知的意识不甚清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疑惑地偏过头,不是很确定地问:“裴先生?”

裴衔意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沉沉地嗯了声,脱下外衣给他披上,动作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他受伤的小腿,连呼吸都停住了:“很痛吧。”

谢知没有回答,恍惚地想:是他啊。

这三个字像滴落在水中的墨,浅浅洇开,渐渐无影,意识随着心底轻微的叹息归入沉寂。

他早就筋疲力尽,看到裴衔意,便放心地闭了眼。

不过也没睡多久。

半昏半睡中,谢知被轻微的动作晃醒,睁开条眼缝,觑见前方模糊摇曳的斜坡,深夜的山被虫鸣声衬得很静,星光与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条条深一道浅一道的影子。

他陷在蒙昧里,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背着他走。

托着他的手强健有力,背脊宽阔踏实,传来的呼吸声很沉。

远处隐约有灯影和人声,裴衔意在朝着那儿一步步靠近。

动作再轻也避免不了腿上的剧痛,谢知没忍住嘶了声。

裴衔意的脚步一顿,侧过头,声音很温和:“乖,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乖?

他在哄我?

谢知飘着的意识想着,眼皮又酸又涩,好像应了声,又好像没有,双眼疲倦地阖上,在凉凉的夜风、醇厚的木质调香与汗湿的温暖肩背上,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

小D和董玟守在病床边,见他醒来立刻呼天和地地去喊医生,剧组送来的花和篮子堆满了床头柜,网上放出他拍戏受伤的消息,引来一票粉丝心疼。

那么热闹,却唯独不见裴衔意。

谢知腿骨轻微断裂,修养了半个月才回去拍戏。

等两个月后杀青回到那栋别墅,裴衔意也没主动提起过那晚。

倒是小D忍不住多嘴,夸张地描述:“裴先生当时站在导演身边,看到您掉下去,脸都吓白了!他不顾危险要直接冲下去找您,谁都拦不住,手表袖扣都丢下面了,也没去找,立刻就送您来医院了。”

末了还嫌不够,再添一句:“他一直守在病床边,可惜没等到您醒,公司有急事就先回去了。”

小D有颗当红娘的心,可惜谢知天性冷淡,自小的经历也没有告诉他人与人的相处该是如何的,遭逢人生大劫后,更不愿再多想。

即使动过什么可笑的猜测,面对不露声色的裴先生,更像是自作多情。

裴先生是个很好的好人,仅此而已。

大厅里传来阵欢呼声,打破了宁静。

谢知迟缓地眨了眨眼,被风吹得眼眶发涩,从回忆里抽回神。

袖子被扯了扯,裴衔意像个犯错的小孩儿,站在他身侧,又委屈又难过:“长官,你信信我嘛。”

大概是想起往事,心绪平静了许多,谢知静静地看向他:“信你什么?”

“我和那个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

裴衔意严肃道:“大人与大人之间污浊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