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涟是知道的，但是也没有多说，毕竟就算是欧阳克赢了，也最多是平局，更何况黄涟知道，郭靖早已背熟了九阴真经，输不了。
黄药师顿了一顿，见洪七公在旁微微冷笑，又道，“照说，郭贤侄已多胜了一场，但这书与兄弟一生大有关连，拙荆又因此书而死，现下我默祝她在天之灵亲自挑选女婿，庇佑那一位贤侄获胜。”此话算是安慰洪七公的。
洪七公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黄老邪，谁听你鬼话连篇？你明知我徒儿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了的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大袖一拂，转身便走。
黄药师虽然佩服洪七公，却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再说那一句死了的婆娘让黄药师更加怒火中烧，这时候怎能忍得住，冷笑一声道，“七兄，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还得再学几年功夫。”
洪七公停步转身，双眉上扬，道，“怎么？讲打么？你要扣住我？”
黄药师看了一眼洪七公，说道，“你不通奇门五行之术，若不得我允可，休想出得岛去。”
洪七公怒道，“我一把火烧光你的臭花臭树。”
黄药师挑眉，说道，“你有本事就烧着瞧瞧。”
黄涟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说是吵架更像是朋友之间的拌嘴，说道，“七公，就算是这局郭靖输了，最多只是一个平局而已，而且，你不看看爹爹让他们背的是什么吗？”
《九阴真经》是什么，没有人比他们几个更了解，当初他们几个争夺经书，王重阳技高一筹最终得了。
黄药师看了洪七公和欧阳锋一眼，说道，“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总不会让另外一人白走这一趟，就算是输了，也可以要求学我桃花岛一门绝技。”
洪七公一听，又看了一眼那册子，见竟然是《九阴真经》，又听能学一门绝技，心中一动，要求道，“那此事过后，黄老邪你不能再追究郭靖不小心杀了陈玄风这件事。”
黄药师看了眼郭靖，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现在郭靖得罪他的不止这一件事，这件事不追究，他追究别的，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物破坏了他和洪七公的感情。
欧阳锋早就看到了，因为已经得到了，所以也不激动，而且从这里他也看出黄药师的意思，看来黄药师也是看不上那个傻小子的。
若是不知郭靖的奇遇，黄涟也一定以为欧阳克会赢，但是现在只能感叹，对主角的厚爱了，果然配角是没有福利可言的。
黄药师手里拿着书，揭开首页，册内文字却是用楷书缮写，字迹娟秀，果是女子手笔，隔了一会，算来两人读完了，就翻一页。
黄蓉紧张地看着郭靖，洪七公走到黄涟身边，低声问道，“那个谜底到底是什么？”
“绝响。”黄涟眨了眨眼睛，见自家爹爹虽然没有问话，但是眼底也带着好奇，所以低声回答道。
“绝响？”洪七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本该在背书的欧阳克一下子笑出声来，看了眼黄涟扭脸笑了几声，才继续背书。
欧阳锋也笑出声，黄药师单手拿住，另一只手敲了自家儿子脑袋一下，“顽皮。”
洪七公这才反应过来，拍着肚子大笑，“绝响，可不是绝响吗。”
黄蓉听了脸上的愁容也消失了，一时间笑颜如花。
只是郭靖像是没有听懂，看着经书，竟然满头是汗。
黄药师低声训斥，“你天天都在琢磨什么东西。”虽是训斥，但是却带着几分笑意。
“爹，你想想，死前成就一个绝响，噗一声，人没有了。”黄涟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对了，爹我给你讲个笑话。”
“笑话？”若是普通父母，会觉得自家儿子讲的这些粗俗，说不得就要吵上几句，可是黄药师却带着几分兴味，就连刚刚那几句责备，都是说给欧阳锋他们听得。
黄药师一心二用，听着自家儿子乱说，还能一边把握着时间翻书。
“这个前面很恐怖，中间很搞笑，结尾很悲剧。”黄涟一脸正经，欧阳克装也装的很不认真，眼睛一直往黄涟身上瞥，明显比起背书，对黄涟的笑话更有兴趣。
“弟弟，一个故事怎么这么多情感？”黄蓉明显被黄涟吸引住了注意力，问道。
“我说了你们就知道。”黄涟卖了个关子。
“快说。”黄药师又敲了黄涟头一下。
黄涟委屈地看了眼黄药师，“爹爹，你把我敲傻了。”说完，就捂着头往一边挪了挪，“从前有一个鬼。”黄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阴森森的味道。
欧阳锋也往黄涟这边移了移。
“他放了一个屁。”黄涟忽然提高声音说道。
“然后他死了。”这次声音平平淡淡的，趁着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说道，“时间到了，你们背书背的怎么样了？”
欧阳锋和洪七公顿时都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出不出来，黄药师最是了解自家儿子，听了开口就知道其该搞怪了，也就没什么。
黄蓉眨了一下眼，叫了一声开始掐黄涟胳膊，“臭弟弟。”
“背吧。”黄药师收起书，说道，“谁先来？”
欧阳克早已看过这部经书，黄药师在给欧阳锋之前，就已经说过，这本经书后面不全，甚至颠三倒四，毕竟冯蘅不懂武功，又是强硬默写。
欧阳锋对比了冯蘅默写的和黄药师手抄的后，也就同意了，此时要真让欧阳克背，还真是易如反掌。
“靖哥哥先背。”黄蓉不知这些内幕，只觉得先背比较占便宜，毕竟趁着记忆力正好的时候。
“那郭兄弟请。”欧阳克见黄蓉开口，也不争了，主动说道。
郭靖根本没有记住，只是觉得这个和他周大哥让他背的很像，现下也没办法，只得背出周伯通教给他的。
黄涟自知真相如何，此时也不方便说出，只是往黄药师身边凑了凑，更加贴近他，伸手抓住黄药师的衣袖。
黄药师不知道黄涟的担心，伸手摸了摸黄涟的脑袋。
郭靖早已熟记了这些，此时背出来，自是滚瓜烂熟，没有半点停顿。
黄药师听他所背经文，比册页上所写几乎多了十倍，而且句句顺理成章，确似原来经文，心中一凛，不觉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我那故世的娘子当真显灵，在阴世间把经文想了出来，传了给这少年？”
只听郭靖犹在流水般背将下去，心想此事千真万确，抬头望天，眼中含泪，喃喃说道，“阿衡，阿衡，你对我如此情重，借这少年之口来把真经授我，怎么不让我见你一面？我晚晚吹箫给你听，你可听见么！”
别人都没有听清楚黄药师的话，只有站在他身边的黄涟听的一清二楚，心中一扎一扎的，像是正颗心脏都纠结在一起，抓着黄药师衣袖的手不禁用力，都爆出了青筋。
另一手抓住自己的胸口，欧阳克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看到此情，不禁叫出声来，“黄涟，你怎么吐血了。”
黄涟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欧阳克，血丝从他嘴角流出，他舔了舔唇，竟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莫不是要输了，急的眼花了？”
第四十四章
黄药师守在昏迷的儿子身边，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沉思，自家傻儿子的表现，让他想装傻都装不了，让他想以为自家儿子只是一时犯傻都没有办法。
沾湿了布巾，黄药师弯腰把自家儿子嘴角的血痕擦干净，当看到嘴角有血晕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竟然脑中一片空白。
害怕吗？
不是，当时就没有感觉害怕，只是本能地接着儿子的身体。
瘦了。
当初身上肉呼呼的，胖胖的儿子，这段时间被折磨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那手腕像是一折就会断了一样。
那些人都觉得，自家傻儿子变得俊美了，变得好了，可是只有他觉得，自家傻儿子，不如以前了。
“我该如何。”黄药师把布巾扔回盆里，带着几分叹息的声音。
第一次知道黄涟的心意，黄药师说了何必两字。
这一次更加明白黄涟的心意，黄药师说了我该如何。
其中心理历程实难为外人道。
走出房门，关好后，黄药师看着站在门口的众人。
黄蓉一脸着急地抓住黄药师的衣袖，问道，“爹爹，弟弟是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黄药师拍了拍黄蓉的手，瞒着黄蓉是黄涟的意思，他只是不说而已，这次黄蓉问起来了，他自然会说，“我先问件事再告诉你。”
黄蓉还想开口，可是看到黄药师的表情，咬了下唇，要求道，“那我先进去看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