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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的锅铲(123)+番外

***

“重症监护室,一天的医疗费用是一万六。”迟稚涵却还是开口,头闷在他的外套里,“我爸爸住了一个月。”

“债主一直到家里找我们讨债,现金又全都交给了医院,所以我想过卖房子。”

“卖之前,我们去医院找我爸,那时候他已经很虚弱,因为钱不够,止痛药用的不太好,所以最后那几天,他很痛苦,一看到我,就求我让他解脱。”

“医生找了我们,说可以考虑再做一次手术,成功率很低,但是比这样耗着好。”

“我妈妈那时候被债主弄得精神衰弱,医生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始哭,字是我签的,签字的那一刻,我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我想,就算手术不成功,也不算坏事,这样,我爸爸就能解脱了,我们,也能解脱了。”

“然后我爸爸,真的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

说出来了,心里的压抑感却没有减轻。

按照姑姑的说法,手术,和继续耗着,只是不同的死法而已,她爸爸,早就已经没救。

她试过用这个说辞安慰自己,也以为自己应该已经被这个说辞说服了。

但是几年过去了,她仍然会做梦,自己签了做手术的字,心里面想的是解脱。

齐程一直抱着她。

她也一直维持着被他搂在怀里的姿势没动。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快到郊区了,路上的车辆变少,但是却有人开始按起了喇叭。

迟稚涵伸出手捂住了齐程的耳朵,脸却仍然埋在他的怀里。

有一些痛,是只能自己承担的。

她没有钻牛角尖,没有觉得是因为自己签字手术才害死了她的爸爸,她只是单纯的,因为那时候冒出来的想法自责。

那么艰辛的求爸爸活下去,自己不要做没爸爸的孩子。

却在爸爸放弃的时候,也想跟着放弃。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她听了,会同情,会劝他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时候的想法,就变成了让伤口永远无法愈合的元凶,每次想起来,伤口就会更深一点。

“会好的。”快到小洋房的时候,齐程吻了吻她的额头,“哭不出来也没有关系,还有我。”

他总有办法让她发泄出来,自学了快十年的心理学,总算是有了用处。

“嗯。”迟稚涵仍然维持着两手拽着他围巾的姿势。

“还想见你妈妈么?”齐程还在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问的很温柔。

迟稚涵隔了很久,久到已经听到了小洋房外面大铁门的打开的声音,才回答:“……想。”

她想问问妈妈为什么可以一走了之。

也想问问妈妈,还记不记得她有过女儿。

“好。”齐程拍拍她的头。

“停车之前,你要从我的身上下来。”齐程贴着迟稚涵的耳朵,说话语速难得的有些快,“然后,喂我吃一颗药。”

迟稚涵怔了下,想抬头,却被齐程用力的摁了回去。

“找安保,抬我进去。”齐程还在交代,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然后找赵医生。”

“等赵医生来了,你跟他说,我不是抑郁症应激反应,似乎是社交恐惧症的问题,早几年的发病症状。”

“记得,与你无关。”

然后松开迟稚涵,当着迟稚涵的面带上了刚才偷偷脱掉的检测仪,仪表上的数据迅速飙升。

齐程推开迟稚涵,拿过脚边的垃圾桶,没有任何预兆的,吐得天昏地暗。

可是他,却在这样的混乱下,脱下围巾,迅速的盖住了迟稚涵的脸。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吐的样子。

他为了安慰她,摘下了监控仪。

忍到了最后一刻,让她把心里面的痛都说出口。

他始终拉着她的手,在最后还要叮嘱她,与她无关。

所以迟稚涵一直没有摘下盖着头的围巾,直到呕吐声音消失。

停车后,她喂他吃了一颗药,帮他重新围好了围巾,然后开门,镇定的叫了安保,看着安保用担架把齐程抬上床。

房间里早就开好了暖气,迟稚涵挑了一床不太厚的被子。

然后拨通了赵医生的电话。

她一整天都没有收到赵医生的回邮,这个电话也没有打通。

迟稚涵顿了下,翻出了赵医生徒弟的名片,也终于知道,凌晨四点接到她的邮件后,赵医生就开始开会,后来接了两个病例又继续开会,至今还没有从会议室里出来。

她听到自己冷静的跟赵医生的徒弟说明齐程的症状,并且请他让赵医生尽快过来一趟。

然后看到自己拿出了纸笔,记下了现在需要做的所有注意事项。

做好了一切后,她做到床边,帮已经意识模糊的齐程擦掉嘴角的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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