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鹌鹑【CP完结】(241)

不会就是红面具本人吧。

他想不通还有什么事值得杨剪这样时不我待了。

然而最终,当摩托车缓缓减速,他们只是驶入一个寻常的村寨,停在一户寻常人家门前。李白在雾气一般的细雨中看到亮起的暖灯,杨剪下车,要他等,好像爬上阶梯敲开了门……有交谈声传回来了。

随后回来的是杨剪,他好像一个影子,沉默地把李白扶到地上,一步一步搀着他,走上吊楼下的台阶。守在门口的人提了盏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的油灯,把两人迎进屋里,接着便轻轻合上房门。

不是她不想使劲,大概是没有力气——李白一只眼被雨水浇得倒睫,用另一只眼看,那是个瘦小的老太太,一身都穿得黑不溜秋,头发雪白,盘得却散乱,面目是模糊的,浑浊的,那只提灯的手也在颤抖。似乎没有灯,那便是这屋里唯一的光源了。杨剪帮她把那扇自动滑开的门又关了回去,插上门闩,和她大声说了几句,李白听懂了“阿婆”和“谢谢”,她就领着两人去到另一个房间。

这房间更窄,吊顶也修得不高,李白总觉得杨剪走两步就会被房梁撞到头顶。屋里也还是没有灯,但潮湿的雨味儿瞬间淡了,反而有股好闻的草药味,混合着干燥的烟气。地上放着几片竹席,几个蒲团,炉火被它们围着,上面还架了一个铜壶,咕嘟咕嘟烧着热水。

老太太招呼两人坐下,拎起铜壶倒了两杯,李白费劲把腿搁好,说了句“谢谢”端起竹杯来尝,顿时被冲得眼角发酸,冷不防打起了喷嚏。

“花椒茶,驱寒的,”杨剪抿了一口,又把背包递给他,“把药吃了吧。”

李白翻出自己的几只药盒,那背包防水好得惊人,纸壳只是微微泛潮,封在药板里的胶囊和药片更是保持了干燥。李白屏住呼吸,就着一小杯水,把几种药全都灌了下去,回过味来才发觉那股花椒味也不是那么难接受,手脚也慢慢暖和起来,被炉火烘得舒适。

袖口和裤腿拧一拧水,好像都快干了。

老婆婆热情极了,见水都喝光,就又给他们添满,之后便静静坐在两人旁边,好像他们是多么难得的客人。李白在她皱成枣核的脸上隐约辨认出了一点笑意,便做出微笑,礼貌地回了过去。杨剪烤了会儿手,大概恢复了正常体温,也在这时坐近了些,检查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觉得我没有加重,头不疼,身上也不是很冷,”李白说,“你听,我嗓子也不哑。”

“嗯。”杨剪没有多说。

李白看着他漆黑的头发、眉眼,仿佛能看出从中渗出的蒙蒙雾气,心中却已经懂了——杨剪为什么执意要一口气开到这个地方落脚,哪怕气喘吁吁也不留在摩托店里休息。那地方就跟公共厕所一样狭窄阴暗,不会有这样的炉火,也不会有这样辛辣的茶。原来自己的感冒是那么重要的事啊,李白有点想笑,要是现在没人看着他一定要亲杨剪一口,或者咬他的脸,以此展示自己的活力。

可惜有人看着。李白双手捧着茶杯,只露出两只眼睛,一边冲着老婆婆眨,一边告诉了杨剪自己此时的想法。觉得普通话不保险,他用的是英语,杨剪听了,先是诧异,接着是僵硬,总之是一脸的不自然,又大声说了几句,那老婆婆就起身缓缓走出了房间。

还真把人支走了?

李白迫不及待地履行了自己的吻,两手勾在杨剪肩上,他黏着不愿意撒开,杨剪就这样被他啃咬着脸颊,无奈地解释:“人家是去给我们弄吃的。”

“那谢谢她咯。”李白心不在焉。

“可以在这里等雨停,”杨剪挠他肚子上的痒痒肉,终于解放了自己的脸,“上一次我来也是她收留的我。”

“谢谢她,谢谢她,”李白被挠得发笑,听完最后一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上次你也碰上大雨了?十二月那会儿?”

“没有,”杨剪又在背包里翻找起来,“但也是差不多狼狈。”

他找出烟,找出还剩大半电量的手机,好像在思考,思考一件事要跟李白从哪里说起。但到最后也没有说,老婆婆提着油灯,端回来了两碗油茶和一盘糍粑,全都冷冰冰的,架在火上热过之后又变得很烫,一时半会没法下咽,可就是折腾了这么半天,有这么多说话的空档,直到放下碗筷,杨剪都没有续起方才的话题。

他拎上先前挑出的几样工具,去帮老婆婆修房子去了,有门闩,裂开的床板,坏掉两条腿的椅子,他跟李白说了这些,很熟悉的样子,好像不是第一次修了。而李白静静坐在炉火前,被自己拖累着没法去打下手,也终于明白了当初在后备箱前杨剪执意背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