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213)
和乐望了眼对面,问:“阿姨还说了什么吗?”
“让你好好养身体,让我好好照顾你。”
她更加局促,语速跟着变缓:“阿姨没问我为什么会住在这?”
“问了。”
“那老师怎么答的?”
对面目光扫来,她心虚,埋下头,机械地往嘴里拨饭。
不多时来了话:“照实答的。”
“哦。”和乐还想问长辈听了是个什么反应,忍着没问。
对面夹来两块茄子,还捎来一个问句:“和乐,你在担心什么?”
她微抿唇,犹豫半晌,趁机问出老早前就想问的那个问题:“老师会不会觉得我随便?”
他挑眉望来。
这个没得躲,和乐迎视之,“我指,我住在这里这件事。”
她谨小慎微惯了,打定主意搬过来是一回事,纠结是另一回事,不用四舍五入都是同居的事,她怎么可能如此洒脱?
这个单元楼来来回回就这么多人,电梯里总会遇见,就是不相熟,每个人按的楼层摆在那,大约知道哪一楼住了哪些人;二十楼就两户,对门总有机会碰到,有时撞见老师,有时撞见她,两次三次后或许也会揣测他们的关系。甚至,阿姨已经知道她和老师住在一起。
比之以前,她对别人的目光已钝感许多,然而要做到全然不顾他人的目光,她的格局和境界远未达到。
和乐突然有些沮丧。
高中时,她就清楚,老师和她在安全感的两极,老师的人生一帆风顺,除去研究生时期的挫折,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他的人生没有“怕”这个字,而她是普通人,或许连普通人都不如,总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就说这次“同居”,不搬,经受不住诱惑,搬了,顾虑重重。连她自己都嫌自己麻烦,更何况老师?
想及此,和乐连脑袋都耷拉下来,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出声:“你觉得住在这,是件随便的事?”
这是个问句,用的却是陈述句口吻。
和乐忙抬眼,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提出让你住这的人是我,我不随便,你就不随便。我自认不是随便的人,那你也不是。何况你给了租金,我也算是租客,男女合租,不是很正常?”
“老师真的……不觉得我随便吗?”
“不觉得。让你住在这里,对你是提议,对我,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和乐心头震颤,万万没想到老师会来这么一句,“深思熟虑”四个字,足以体现老师对她的重视。
她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挤出三个字:“那就好。”
总归所有人的目光加在一起,都不及老师一人的目光来得重要。只要他不认为她随便,她就有底气。
心头总算松泛些许,见对面目光端凝,她顿时有点糗,捧起碗,继续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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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乐睡了一天,精气神都回来了,饭后打算和滚滚玩会再去洗个澡。
两周相处,和乐发现滚滚的个性不能叫高冷,只能说是慢热,她努力在其面前刷存在感,效果称得上卓著,至少这几天,她拿的逗猫棒终于实现了“逗”的功能。有时候她在厨房里做饭,滚滚还会跑来找她,脸不肯对着她,屁股倒是可以,再拿它的尾巴一遍遍刷她的脚踝。
这会也是,她举着逗猫棒和滚滚PK反应速度,正是不亦乐乎,一股中药味猛然逼近,和中午的别无二致。
和乐身体一僵,回头,果然看到老师拿着碗,几步到了跟前。
“喝了。”
“不可以不喝吗?”她皱着脸问。
“喝完有奖励。”
“什么奖励?”和乐下意识问。她当时迷迷糊糊,后来的剧情又跌宕起伏,她压根忘了老师保证过什么。
于端阳伸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棉花糖赫然入目。
和乐目色一亮,想起棉花糖,就想起小胡子叔叔,“是在小胡子叔叔那做的?”
“不是,楼下买的。”
“哦。”和乐点了下脑袋,“算起来,我也有四年没见小胡子叔叔了,最后一次见,还是您让他来派麻糍那回。听麻芯说,她后来第二次去排队,结果学校门口排长龙,麻糍不够派,小胡子叔叔骑飞车落荒而逃,场景特别搞笑。”
“他去派棉花糖也这样,落跑速度都是练出来的。”
和乐忍俊不禁,“小胡子叔叔还是老样子吗?”
“嗯,有正事要做了,好几个月不着店,闲了就待在店里逗小朋友玩。”
和乐本想问小胡子叔叔有没有再婚,然而参考老师的答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小胡子叔叔打算……一直一个人吗?”老师从未提过小胡子叔叔的原生家庭,想来也是不怎么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