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89)
无奈小姑娘的身影眨眼消失在楼梯口,他摇摇头,感叹:“这年头的小女孩也是的,活得还没我这个糙汉子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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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平台,和乐正发愁。
雨是真的很大,并且越来越大,由能见度可见一斑。
她庆幸自己不在图书馆,像保安说的,从教学楼回寝室,她还能是只炸鸡,换作图书馆,她怕是要变身辣子鸡丁。
书包里的都是卷子,最不防水,她卸下书包带,把书包挪至胸前,紧紧抱住。
正打算冲回寝室,能见度越来越小的雨幕中出现一个人。
那人撑着伞,身姿挺拔,步态从容,像劈开了昏暗的雨幕,浑身冒着光地走了出来,即使置身这样的大雨,依然不见丝毫狼狈。
和乐霍然想起苏轼《定风波》里的那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原来是这样的风度。
她呆立原地,那一步一步恍惚踩在她心上,溅起了水花,直到来人站到跟前,方才回神。
光线昏昏,衬得男人如玉山照人,雅韵清贵。
“看你的架势,是打算这么冲回去?”
和乐的心脏不是跳了一下,而是抖了一下,嗫嚅:“老师怎么在这?”
于端阳把手里的购物袋举高,“买晚饭,还好带了伞。”
晚饭?
“老师不回家吗?”
“嗯,竞赛班明天还要培训,今天有台风,待在学校,万一有情况我还能照看着,干脆不回了。”
和乐一个恍然。高一时,她被班主任劝说去参加物理竞赛,权衡利弊后,她拒绝了。她知道竞赛班每年都要进行暑期培训,持续一个多月,也即是说,这些天老师既要带高三,还要带物理竞赛班。
她记得高二上学期的十一小长假也是,老师为了培训,没回家,早餐还是在食堂吃的。
好辛苦。
她心里软趴趴的,有敬意,似乎还有……心疼,一句话脱口而出:“老师要注意身体。”
“收下了。”于端阳笑问:“要回寝室?”
和乐点点头。
于端阳走至她身侧,“那走吧。”
和乐微微瞠眼,下意识接:“走?”
“不然呢?你没带伞,雨下这么大,得先送你回去,或者,这把伞给你,我淋回去?”
和乐的脑袋再度晃成拨浪鼓,让老师淋回去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她怎么敢做?
“我淋雨完全没问题,怕你良心不安。走吧。”
和乐本想说她淋雨也完全没问题,转念一想,她这么说,老师肯定会拿他良心不安来堵她,遂作罢。
低着头,她纠结又纠结,糯糯道:“麻烦老师了。”
于端阳把手里的黑伞举至头顶,瞥向两人间还能再塞进一个人的距离,他笑笑,漫不经心把伞往和乐那头倾。
一楼亮着小灯,一条阴影猛然劈下来,和乐下意识抬头,就见发顶密密实实罩了一张黑色伞面。
见那人作势要走,和乐急了,“老师这样会淋到。”
“一把伞就这么大,总有边角照顾不到,没事。”
这个架势,老师那头恐怕不止“边角照顾不到”。
和乐咬了下唇,最终往身边蠕动了一个半拳头的距离,看头顶的伞面随之调整,不由松了口气。
降水量大,地面很快积了浅浅一层雨水,踩上去,水花飞溅。
和乐一路不敢迈大步,怕溅起的水花殃及老师。
可任凭她如何小心,走了一段路,还是明显感觉到校服裤子被打湿,湿乎乎地贴在脚上,很是难受。帆布鞋自不必说,浸了雨,沉甸甸的,抬一脚都觉得费劲。
望向还在远方的寝室楼,和乐极细微地叹了口气。
“不好走的话,把校服裤子卷起来。”
雨声很大,和乐隐约听到话音,侧头问,分贝比平时大不少:“老师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好走的话,就把裤腿卷起来。”他弯了下唇,“还有,我听得到,不必叫这么响。”
和乐这回听清了,瞬间红了脸,想及等会裤子带了水,脚上会更沉,加上手上沉甸甸的书包,更难走。
她稍稍弯身,身边体贴地停下,任她打理好自己。
和乐不敢耽误,扯完左边扯右边,两条小腿相继暴露在空气中,漫天灰蒙的水雾里,白得仿在发光。
于端阳只觉眼睛一烫,移开视线。
收拾完,和乐抬头,“老师,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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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
作为南方人,和乐并非第一次经历台风,她记得幼时一次强台风来袭,江州下过一场一天一夜的大暴雨,街上积了半米的水,深处将近一米;台风过后,甚至有同龄抱着游泳圈去游泳的。
不过在台风里穿行,对她而言,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