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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摁住她(266)+番外

然后许星洲又对程雁道:

“——我宁可在我自己家烤电热扇。那好歹也是自己的。”

对啊,那总归是自己的-

……………

……

许星洲时隔一年,终于去给奶奶上了一次坟。上完坟,又和她爸爸一家吃了一顿晚饭。

结果,她在饭桌上被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表达了一通极其直白的讨厌。

许星洲被讨厌的理由也很简单。她的这个妹妹也就十几岁的年纪,被自己父母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宠着供着,呵着捧着,一切为她让路。而许星洲这个孩子,在她父亲和那个阿姨的嘴里,都属于‘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漂亮,一向省心。

许星洲在她爸爸家从不多说话,只安静坐着吃饭,有时候顺着两个长辈,聊一下学校的事儿。

她爸爸在饭桌上问:“星洲,下学期就要实习了吧?”

许星洲点了点头,那个阿姨又活跃气氛般地说:“老公你看,星洲就是省心,升学实习这些事儿你都不用操心的。瞅瞅我们单位那个老张他女儿,实习都得她爸出面给她找。我们星洲就从来不麻烦长辈。”

“星洲今晚住下吧?”那阿姨殷勤地说:“也好带动下你妹妹,小春期末考试考得不太好,还有很多需要向你学习的东……”

阿姨还没说完,她的妹妹——许春生,就清清脆脆地开了口:

“妈妈,你让我学什么?学姐姐生病吗?”

许星洲:“……”

“姐姐学习确实比我好多啦,”小女孩甚至带着点恶毒地、脆生生地说:“可是姐姐总生病,总去住院,妈妈,你总不能让我去学这个吧?”

许星洲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女孩其实和许星洲长得不太像,只有少许的几个地方能看出她和许星洲的血缘关系。

接着许春生又恶意地问:

“再说了,她把我传染了的话怎么办啊?”

……

那一瞬间,饭桌上的气氛都僵了。

估计没人能想到小孩子能说出这种话,连许星洲都愣了一下。她父亲似乎马上就要发火,许星洲却温和地笑道:

“首先,抑郁症不传染。”

然后许星洲把盘子里唯一的那一条鸡腿夹进了自己碗里,和善地对许春生说:“——其次,长得好看的人,连抑郁症发作,都能遇到英雄去拯救喔。”

……

许星洲从爸爸家出来的时候,月朗星稀路灯昏暗。她孤零零地走在街上,就觉得老家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地方,对她毫无归属感可言。

小城冬夜,寒风凛凛。街上也没什么人,朔风一吹,许星洲难受得几乎想立刻回自己家,蜷缩在床上睡一大觉。

结果她还没走几步路,手机就响了……

来电话的是秦师兄。

许星洲那一瞬间就觉得想哭,她冻得哆哆嗦嗦,手指通红冰凉,她按了半天接听键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用脸碰开的。

秦渡:“回家了?”

许星洲忍着鼻音,难受地嗯了一声。

“……在……”许星洲抽了抽鼻尖儿道:“在回家的路上了,不远,我打不到车,现在走回去。”

秦渡那头沉默了了片刻,问:“是不是受委屈了?”

许星洲眼泪都要出来了,哆哆嗦嗦地嗯了一声。

秦渡立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操他妈——”

“——操他妈的,”秦渡愤怒地道:“他妈的师兄是让你回去当小白菜的?饭吃饱没有?饿的话现在就去吃!”

许星洲的泪水,那一瞬间,决堤而出。

天际一轮月圆。

她走在街上,穿过熟悉的小巷和胡同。黑暗长街上地砖碎裂,梧桐树下漏出点点黄光。

许星洲小时候曾经在这些小巷里奔跑穿行,脚底生风,脸上还贴了和别人打架留下的创可贴。那时她会问奶奶要零花钱,去小卖部买戒指糖和潮汕无花果干,去推车的老奶奶处买一大捧翠绿肥嫩的莲蓬。

如今那些小卖部店门紧闭,卖莲蓬的老奶奶已经多年不见,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尚在人世,这条街上只剩一个长大的许星洲蹒跚着,往前走。

电话里秦渡简直都要被气炸了,可是又心疼得不行,不舍得对他家姑娘发脾气,忍耐着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星洲带着哭腔道:“师、师兄……”

许星洲知道她一用这种模样和秦师兄哭,秦师兄能被她哭得肝胆俱裂,可是她还是忍不住。

——在这荒凉世上,在人孤独行走时,其实是能做到刀枪不入的。

就像南极彼尔德莫尔冰川的亿年冰床,又似乔戈里峰万年不融的积雪。他们沉默而坚持,亘古地映着没有半丝暖意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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