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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摁住她(304)+番外

许父问:“毕业证有了没有?”

“还没拿来,”许星洲平静地说:“得毕业典礼才发。”

大约是许星洲是个完全没注意这场对话的模样的缘故,许父便不高兴地道:“那也都得出了。怎么也不带回来?我出钱给你上了大学,到头连你的毕业证我都看不到?”

许星洲:“……”

许星洲看了一眼秦渡,秦渡默不作声。

“算了,”许星洲爸爸说:“今天这种日子我也不和你说这个。”

“不如意是不如意了一些,不过也没什么。虽然这孩子没在我身边长大,”许星洲又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翕动,听见他的声音带着无数岁月的隔阂与一无所知的自大在自己耳边炸响:

“——可她是挺坚强独立的。”

他说。

这是夸奖。

带着冰冷的味道的、毫无感情的夸奖。

——毕竟你根本没见过我躲在故去的奶奶的床上蜷缩着睡着的夜晚。许星洲心里的那个小人说。

你不明白我一个人存活于世的艰辛,我对亲情的渴望与情绪的巴别塔。你根本没有出现过,因此没有立场去评价我。那个小人无声呐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要时隔十多年后将旧账一一翻开,然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么?再说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应该被掩埋在风沙下了。

许星洲闷不做声,低下头去夹炒好的蒜薹肉。

饭桌上的气氛稍微有些不愉快。

许星洲心里不服,不去捧她爸的哏儿,气氛一时都僵了一下,秦渡也一句话都没说。于是许父说完那句话之后餐桌上一片宁静,只剩那阿姨伸筷子去夹汉菜的声音。

窗外落雨不绝,那一筷汉菜,火红的汁水啪嗒掉在桌布上,像一块扎眼的血迹。

沉默流淌,片刻后,许父冰冷地哼了一声道:“许星洲,好歹也是你爹把你养大的。”

这句话确实没有错。

——毕竟他出了钱。

可是许星洲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说了声:“是吗。”

这句话就捅了马蜂窝。

许父勃然大怒道:“什么意思?你以为没有你爸你能有今天?”

许星洲愣了一下:“……”

许春生说:“对啊,爸爸一直在夸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

“姐,如果不是你还有我们这个家,”许春生怨毒地道:“别说补习班了,连能不能上学都成问题,还谈什么考上那样好的大学,遇上这个来家里吃饭的哥哥?你也太过分了吧。”

饭桌上的气氛僵成这模样,许星洲刚准备低头随便认个错,让这件事过去,回家再和秦师兄一起开骂。

她懂事后,就没再在这场合怼回去过。

别人家铁板一块,外来人非得去踢这块铁板做什么?这世上也不是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的。

有什么委屈,自己消化一下也就算了。

可是接着,她就听见了秦师兄漠然的声音:

“这话怎么说的啊。”他冷漠地说:“父母养育孩子,怎么还成了给孩子脸了呢?”

-

空气都僵了一下。

秦师兄却一点完全没有惹事的自觉,他望着许父道:“不仅这个我不懂。你说的话,有些地方我也不太明白。”

“譬如吧,我就没觉得星洲坚强独立。”

“她坚强独立是外在,也许是骨子,”秦师兄笑着夹了一筷子鱼,一边夹一边道:“可是她对熟悉的人可是很会撒娇的——在医院的时候她晚上睡不着,根本离不开人,非得抱着什么东西睡不成。”

“她那个熊,叫小黑,”秦师兄垂下眼睫自顾自一边夹菜一边道:“抱着睡了快十年了,她奶奶给买的,至今离不得,抱不到就睡不着。”

“怎么到您这儿就成——”

秦渡抬起眼睛,眼梢微吊,似乎忍着满腔的怒气,开口道:

“——就成这孩子虽然没在身边长大,可就是坚强独立了?”

那一瞬间,饭桌上鸦雀无声,甚至能听见空调嗡嗡运行的声音。

秦师兄话音落下,看了看周围安静如鸡的人,嗤笑了一声,将夹的菜放进了许星洲的饭碗里。

-

…………

……

外面的雨没有半点变小的意思,仍是瓢泼般下着。

黄昏时天漆黑如墨,倾盆大雨之下,地上聚的水洼汇为水潭。

秦渡啪地撑开伞,将许星洲罩在伞下,带着她朝小区外走——那把伞还是她两年前给秦渡的那一把小星星伞,女式雨伞,娘里给气的,可秦师兄用它简直用上了瘾,走到哪都带着,从国内背到国外,像是他的宠儿,总揣在行李箱或者背包的一角。

秦渡拎着个不起眼的小袋子,得意道:“看到没?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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