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洲的奶奶悉心照顾那时候不过六岁的许星洲——她足足照顾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将小许星洲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许星洲跟着她奶奶生活这么多年,其实沾了不少这位老人的坏毛病,譬如牙尖嘴利,譬如吃喝嫖赌……程雁搓麻将打牌从来不是许星洲的对手,这个辣鸡甚至还会出千,连出千的手艺都是跟她奶奶学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个老人真的非常爱她。
…………
……
程雁望着外面连片田野和细柳,想到许星洲她奶奶,忍不住就开始笑。
夜风习习,程雁和她父母坐在一辆车里,程妈妈打开手机看了几眼,突然“哎哟”一声。
程爸爸一愣:“老婆你这是咋了?”
“这……”程妈妈语无伦次道:“星洲他妈这人到底啥毛病啊?她不是打算后天赶着五一的场子结婚的么?我记得婚宴都订了吧——”
程爸爸开着车,一头雾水:“哈?我其实不太清楚……”
“婚宴定了,她今晚跑了?”程妈妈难以置信地说:“——跑去上海了!今晚的票,她能去做什么啊?”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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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魔都的天犹如被捅漏了。
312宿舍,灯管悬在许星洲头顶,宿舍里一股风油精和药酒的味道。
李青青道:“……姐姐,你今晚能睡着不?”
许星洲点了点头,抚着胸口道:“……还行,我撑得住。”
“你摔成这样,”李青青客观地道:“估计也是没法洗澡了,怎么办?我给你拿湿巾擦擦?”
许星洲:“我不要,你大概会嫌我胸小。”
李青青:“……”
李青青说:“你真的抑郁?”
“今晚有什么情绪不对的地方,”李青青道:“就跟我说,程雁说你发作起来比较可怕,有可能想不开。”
许星洲莞尔道:“我现在好一点了。”
李青青叹了口气,将药酒放在许星洲桌上,道:“……你也太神奇了吧?”
许星洲温温地笑弯了眼睛,问:“怎么啦?”
“这个世界上,”李青青说:“——谁能想到你都会有抑郁症?”
许星洲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容犹如是硬扯出来的一般,道:“我怕你们知道了之后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李青青:“……”
“毕竟,”许星洲自嘲道:“这社会上谁都有点抑郁的倾向,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特殊,也不想因这件事得到什么特殊的优待。而且抑郁的人大多有点神经质,就像我本人一样。”
“我怕别人知道,”许星洲低声道:“……我怕他们觉得我是神经病,我怕他们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怕在我发病之前他们就不能正常地对待我了。”
李青青说:“……这个……”
“……青青。”
许星洲眼眶里带着泪水,抬起头,询问道:
“……我应该,没有影响过,你们的生活吧。”
那句话有种与许星洲不相配的自卑和难过,像是在她心中闷了
李青青过了很久,叹了口气道:“……没有。”
“我们都觉得,”李青青心酸地道:“星洲,你活得那么认真,那么……漂亮,我们都非常羡慕你。”
许星洲茫然地望着李青青,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李青青酸涩地说:
“……我们,每个和你接触的人。”
“都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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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阜江校区里,雨打剑兰,行路灯的余光昏昏暗暗。
秦渡淋得透湿,与陈博涛一同坐在紫藤萝盛开的回廊里。
暮春的雨落在他的身上,他手里捏着把脏兮兮的雨伞,沙哑地在黑暗里喘着气。远处月季盛开,雨水滴里搭拉地汇入水沟。
打破沉默的是陈博涛:“……我开车送你回去?”
“……嗯,”秦渡沙哑道:“……谢了,我淋了一晚上的雨。”
陈博涛说:“你淋一晚上干嘛?这都他妈十一点多了,你在校园里转了一晚上?”
秦渡哑着嗓子说:“我找人。”
陈博涛怒道:“我知道你找人!”
“她跑了之后……”秦渡咳嗽了两声道:“我觉得真他妈生气啊,明明都对着我脸红了。我到底哪里差,她看不上我是不是眼瞎,不要我拉倒,我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陈博涛看着她。
秦渡平直地道:“可是,我只觉得我快死了。”
“……所以我告诉我自己,”秦渡说道:“我步行走到她们宿舍,在路上如果能看到她,就是命运让我别放过这个人。”
风呼地吹过,湿淋淋的叶子啪啦作响。
“……咳……然后,”秦渡嗓子哑得可怕,将那把伞举起来晃了晃:“……我捡到了这把伞,我从星洲手里抢的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