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漫天星光(150)

她似乎也笑了：“第一次不该很难忘么？”

“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深且沉，“当你真正体验过，你就只会想着下一次站在舞台的模样。”

路闻还想说点什么，耳边已经能隐约听到人声浪潮。

“去吧。”他说。

“我很期待在电视里看到你，也终于能体会这些年你是怎样守着我。”

车子稳稳地停下，路闻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满目皆是人头。她不着痕迹抿了抿唇，深呼吸两下，俯身下车。

耳边充斥着尖叫声，闪光灯不断闪烁，抬头的瞬间，眼睛被强光晃了一下。

她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圈。

这场景陌生而熟悉。

这是他眼中的世界，明亮又盛大。

她曾无数次看过他被这样的人群围绕，成为镜头的焦点。

长身而立，沉稳从容，不曾怯场。

他在镜头里，她在屏幕外。

十年时间，始终如此。

如今，她也身处这漩涡的中央。

被簇拥、被记录、被瞩目。

路闻掀了掀眼，视线迎上镜头，展唇微笑。

镜头给了个特写。

女孩杏眼澄澈明净，弯唇浅笑，几缕发丝垂下来，仿佛遗落尘世的仙子。

同一时刻，徐觅守在直播前，眸光微动。

屏幕里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夜空，有如白昼。

他的姑娘一身华服，笑意盈盈，比任何时刻都耀眼。

徐觅心念一动，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拍了一张。

指腹抚过她的脸庞，他歪头笑了笑。

和路闻一起走红毯的是时寅。

两人一同被提名，提名的同一个奖项。

业界皆知两人的关系，但事实上这是师徒俩第一次合体出现在公众面前，还是在这算得上是“竞争对手”的敏感时期。

一时间，众人哗然，闪光灯的频率更快了。

时寅着一身神色西装，眉目温和，全然是一副保驾护航的长者形象，路闻挽着他的臂弯，笑颜尽舒。

画面说不出的和谐，每一刻都被镜头记录下来。

进入大厅，师徒两分开，与剧组成员同坐，但也丝毫两人不影响成为焦点。

颁奖典礼准时开始。

两位主持人占据舞台一角，话语风趣又不失庄重。顺利暖场后，第一项大奖很快宣布。

接下来的每一项，皆是按照流程公布。

领奖人有的是常出现的面孔，面对镜头也能谈笑自如，一连串获奖感言下来，让人感觉舒服自然，又情真意切。

还有的结果出乎意料，获奖者一脸错愕走上台，哽咽着道谢。

业界百态，在这个夜晚，体现得淋漓尽致。

“下面一个奖项，最佳剪辑奖，获得提名的有……”

主持人的声音雄浑深厚，自有一种调动气氛的腔调。

接着，路闻看到自己的作品在大屏幕播放，只有几秒的镜头一闪而过，正是女主角在雪地里痛哭的一幕。

单单把这一幕截出来，她也还能感到直击心灵的震撼。

颁奖嘉宾是两位老艺术家，路闻认识，是前几届的最佳剪辑得主，以及他的夫人，也是剪辑界的前辈人物。

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走上舞台，步履徐徐，眼里却不失光芒。

“再一次站在这里，我感慨颇多，”老人在话筒前站定，“很多年前，我和身边的老伴一同被坐在台下，同时被提名，当时的媒体报道这将是危机我们婚姻的一个夜晚。”

台下一阵笑声。

“但是当我手捧奖杯时，她是全世界最开心的人。我们相互约定，不管是谁得了奖杯，都会赠与对方，她说她高兴于自己得到了它，但我知道她只是为我取得的成就而高兴。”

路闻多看了几眼，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夫人始终笑着，眼里满是仰慕，就像看着徐觅的自己。

紧张的气氛放松了不少，他继而道：“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揭晓最佳剪辑奖的得主，她就是——”

长达数秒的沉默后，屏幕上的画面定格。

老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影片《冷暖自知》的剪辑者路闻，恭喜。”

霎时间，一束追光打在路闻身上，现场掌声雷动。

路闻后知后觉站起来，与导演尚群芳拥抱，提起裙摆向台前走去。她绕了几步，在时寅面前站定，抱住他。

她的肩膀在抖，声音也带着颤音：“谢谢你，老师。”

时寅拍拍她的背，柔声说：“你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徐觅看着直播画面，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一秒，他就错过她最耀眼的瞬间。

屏幕里，女孩与恩师拥抱完，徐徐走上舞台。

她接过奖杯，和两位老人分别拥抱。

终于，她站在台前，镜头的中央。

她似乎在整理情绪，眼睛里闪着盈盈水光，却也没有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