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之以歌(20)

张可欣一开始只是以为大家在和她开玩笑，然而等到渐渐长大了，一直到十五岁的那一年，大家逐渐开始叫她张可妍，叫的多的时候甚至都认为自己才是张可妍，自己的身体不好。直到有一天，医生告诉她要去做手术，她答应了，以为自己要拥有健康的身体了，却不想，这只是将自己的心脏留给妹妹。

到最后，张可欣就成了一名好心的心脏捐赠者，她的姓名只存在医院中，她的父母听到这个名字后以为是一个陌生人，所有人对她都只有这一个印象，没有人感到奇怪，也没有人想要去调查。张可欣知道，在以后，甚至没有人会记得她，她的妹妹张可妍成为了两个人的结合，而她会被这个世界遗忘，只有自己记得自己，永远只有一个人。

张可欣害怕出现这样的场景，他不想在家人的记忆中消失，然而她的心脏已经给了自己的妹妹，她无法以正常人的状态来生活。但是对世界的执念让她一直在这座医院中徘徊，将自己的意识寄居在与自己签订契约的植物上，而这盆植物只出现在家里和医院，于是小姑娘一直在这两处徘徊，没有人能看见她，一直到苏雨和顾修然进入到这里。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在别墅中，张可妍一直说自己是张可欣啊？”苏雨有些疑惑。

“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张可妍的身上已经有了张可欣的心脏了，”顾修然解释道，“那栋别墅中出现的人应当是张可欣的记忆，我们进入那幢别墅的时候这边的手术已经完成了，但是由于那个时候张可欣已经被遗忘了，而张可妍是必须有心脏病的特征的，所以在她的记忆中，张可欣就是生病了。于是张母才会说自己的女儿之前身体都很好，突然就检查出心脏病。”

“你说的大致不错，”张可欣没有否定顾修然的推测，“不过有一点与你说的不一样，在别墅中，张可妍是记得自己有一个姐姐叫做张可欣的，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姐姐，而我的心脏在她那里，所以她能意识到我的存在，只不过她发现自己也在渐渐忘记我，为了提醒自己，才说自己叫张可欣的。”

说到这里，张可欣流下了眼泪：“她是记住我时间最久的那个人，最开始的时候，她和我一样，能看到那盆植物上有两朵花，可是慢慢的，她告诉我，有一朵花正在消失，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当她只能看见一朵花的时候，连她也会忘记我。”张可欣双手捂住了脸，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

“但是因为我签定了契约，尽管手术后我失去了身体，但是我的意识会一直困在这株植物上，你刚刚说错了，我不是主动想要留下，而是被迫承受。我看着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生活，却发现他们根本就不记得我的存在。然后等到十五岁做手术，我又要回到九岁那一年，再一次经历这个过程，循环往复。”

张可欣的声音逐渐变得哀伤：“你知道人最伤心的不是遗忘，而是被遗忘吗？你和他们一起生活，但是他们却在这个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忘记了你，没有尽头，甚至想要解脱都不行。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签订契约就好了，是不是这样结果会好一点。”

第11章

苏雨和顾修然静静地听着女孩子哭泣的声音，没有人愿意被人遗忘，甚至不仅仅是遗忘，而是被这个世界抹去。这不仅仅意味着□□的消失，也包括了自己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自己来过，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小女孩，为了自己的妹妹献出了生命。

如果仅仅只有一次，自己在别人的遗忘中也消失了，那就不会有这么痛苦了。然而张可欣却经历过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轮回，也许一开始能够接受，可是每一次都重新开始，这对她来说，大概是最残酷的事情了。

这就是朝歌的世界吗？苏雨垂下了头，握紧了拳头，进入朝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内心的恐惧：遗忘中轮回，是比死还要可怕的惩罚。

顾修然低头看了一眼苏雨，默默地将苏雨的手我在自己的手中，轻轻的说道：“我陪你。”

过了很久，久到苏雨都快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只听到张可欣已经停止哭泣了，抬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朝歌吗？”苏雨有些迟疑地问道，有些担心会刺激张可欣再次回想起这些不好的事情。

“知道，也不知道，”张可欣回答道。

“什么意思？”苏雨皱了皱眉？

“我只知道我所在的地方就是朝歌，而我是朝歌的守关人。你们刚刚看到的是我必须经历的，但是又与外界有所不同。这些经历是真实的，但是却会在我的身上轮回。他告诉我只要有人能够解开我的秘密，我就可以解脱了，”张可欣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你们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出正确答案的人。其实我的经历并不难猜出，只不过他们最后认为我是可妍，因为张可欣确确实实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