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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落在深海(56)

记忆的烟花就是漫天的斑斓和笑脸,今天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一枚烟花被点燃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如此漫长,如此陌生。

秦寂看着她出神,笑道:“很多事情需要亲自体验才会成长,你看,你连烟花都没有真正地感受过,却还想向我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夜空,硝烟味淡去。

鹿晓惊讶:“你怎么知道……”

秦寂嗤笑一声:“商锦梨告诉我的,说有个幼稚鬼绕了半个地球,只是为了迂回地让我看到。”

暗夜里,秦寂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悠悠哉哉飘散。

鹿晓闻见了呛鼻的烟味,僵直地坐在天台边缘,脑海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

天台底下是下水管道,管道之外是凌空几十米高的楼层。

有那么一瞬间,鹿晓感觉自己站在万丈断崖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尴尬居多还是慌张居多,只知道秦寂如果再多说一句话,她可能会当场羞耻得爆炸。

可是内心深处,却隐隐约约又觉得,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这样的畅快过。

夜风凉得透骨。

秦寂面无表情,沉默许久,认真道:“鹿晓,你喜欢我么?”

“我……”

“和我交往两年,每天清晨见到的是我,入睡前见到的也是我,偶尔会有我的前女友们会出现添个堵,间我们也许会吵架,最终和好,两年后我们去领证,四年后我们会有孩子,你将面对我,比你想象更加长久更加亲近……这样的以后,你有畅想过吗?”

鹿晓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秦寂掐灭了烟:“所以你看,你从来没有想过未来。”

“我不是……”

“年前的玩笑不算,后来你想过什么时候再跟我表白吗?”

“……”

没有。鹿晓听见自己的心在回答。

身体里空落落的。

秦寂勾了勾嘴角:“所以你看,你连再次认真表白都没有想过,你的‘暗恋’跟人生选择,甚至跟我本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不是么?”

-

秦寂离开天台,鹿晓独自留下。

空气仍然留有淡淡的硝烟味道,恐怕要到明天早晨才能彻底消散干净了。

她举着摸黑走下寂静的楼梯间,再一次看见楼道里那些充满爱意的句子。

指尖抚摸那些字。刚才路过时就有些觉着怪异的字们,现在看起来张牙舞爪地,好像是在嘲讽她:你这个被拒绝了的loser,你不难过吗?你想要哭一场吗?你看我们是如此地相爱。

太阳穴隐隐作痛,绵延不绝。

鹿晓加快了脚步离开楼梯间,不是因为难过,只是因为迷惘。

因为她好像——连难过都少得可怜。

-

深夜,鹿晓做了一场梦。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之前,她正式在秦家长住的第一天。那时候母亲已经离家两年,父亲病重,骨瘦嶙峋,脸色惨白,他牵着她的走进秦家,微笑着把她的交到秦寂的里,温柔对她说:“晓晓,以后在秦寂哥哥家住,要乖知道吗?”

十几年前的车祸留下了轻微的脑震荡,很多儿时的记忆变成了碎片。

反反复复,支离破碎。

于是醒来时候又是满头大汗,在夜深人静时呼吸都响得可怕。

鹿晓在黑暗发了一会儿呆,打开床头灯,划开屏幕查看微信。

郁清岭依旧没有回复微信。

微信上是一长溜她发过去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一唱独角戏。

鹿晓实在是心烦意乱,在通讯录里划了半天,找到了商锦梨的名字,按下拨通键。电话罕见地响了许多声没有人接,最后的尾声,商锦梨才匆匆接起了电话,一声“喂”显得有些仓促。

“商锦梨。”鹿晓小声道。

电话那端一阵窸窸窣窣,片刻后商锦梨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是找我算账的,那我不承认我告密了。”

“……”鹿晓暗暗咬牙。

今晚实在是太乱,要是她不主动提,她都已经差点忘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无间道!

“如果不是找我算账,嗯……我咨询时薪五万,我勉强送你几分钟。”

电话那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鹿晓裹着被子坐起来:“秦寂他……问我喜不喜欢他。”

“然后呢?你答应了?”

“没有,他并不是想要我的回答。”鹿晓深吸一口气,“他说我对他并不是恋爱对象的需求。”

事实上,秦寂做的比拒绝要高明得多,他直接从源头上否认了她对他感情存在的合理性,让她一个人陷入对感情的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抱有着期许。这样的斩草除根,要比拒绝来得更加剜肉见骨。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好像又拒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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