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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是个小画手(202)

再看他时,他已恢复平静。

两人再次静对无言,可瑶光有种隐约的直觉,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如此枯坐了一刻,端王道:“听母亲说,你这别院的花园能在晴天见到彩虹?可带我去看看么?”

瑶光只得推开后门,领着他去了后园。

磨蹭了这么久,早已过了四点,坐在崖岸边的凉亭中,正好欣赏彩虹。

悬崖之下就是奔腾而去的溪水,发出阵阵水声,这时刚好解救了尴尬的沉默。

两人各据凉亭一角站了好一会儿,端王无由头地说:“我要去垠州代陛下祭祖。三日后就去。你若不忙,多回王府看看母亲吧?”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像是在和她商量,或者说恳求也行。

瑶光跟薛娘子学过历史,知道垠州是大周皇族原封之地,现在自然成了龙兴之地。每年上元、中元,皇帝都会派宗室、大臣去垠州祭祀。这件事一直都是派宗室中的不怎么显要辈分又高的人去,为什么这次会让端王去呢?

瑶光想起上次李嬷嬷说的太妃是如何给气病的,心想,莫非……回原单位多看看老领导是没问题的,而且我还欠着老领导观音图呢,但是——“你还是不愿娶侧妃?”

端王忽然笑了一下,“不愿。侧妃不愿,正妃也不要。”

瑶光在心里啧啧啧,那你当初娶林纹干什么呀?

大概是她没掩饰心中想法,端王瞧了她一眼皱眉道:“我以为你明白。”

“嗯?”瑶光一肚子紧张,老天鹅呀,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什么“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啊!

端王转过头看着空中若隐若现的彩虹道:“你出家后,我去铁铃寺住了一段时间。我渐渐醒悟,原先我痴恋的,其实不是韩瑶光,甚至不是她的色相,而是自己心中的执念所成的虚妄。”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说,“我既不曾和她一起去看上元灯火,也没有一起赏过花,什么都没有。哪怕像一对农家的愚夫愚妇一样一日三餐同起同坐,都没有过。她也不曾和我深谈过。说是怨偶,都有些夸大其词。细究起来,我其实根本不认得她。”他苦笑,“当然,她也不认得我。既然都不认得,我所恋慕执着的又是什么?她憎恨厌恶的,又是什么?”

“因为我的执念,她失去了她所想要的‘自由’。这实非我所愿,可我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她,好像也不知道。”

瑶光默默无语。她可以出家后继续画画,但韩瑶光版即使做了女道士,也无法继续跳舞。大周皇室不会允许。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和她都得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在这个时代,即使是国宝级的舞蹈家,即使成了国家公务员享受俸禄,但舞伎依然是不体面的职业。就和商人一样。

他停了停,叹息道,“唉,经过这场痴缠怨恨,难道我还堪不破?若我另娶,既是辜负了我自己这场经历,更是辜负了她这份慷慨就死的气度胆魄。我若再娶,必定要娶一个和我意气相投心灵相通的人。”

他忽然不掩嘲意地笑,“只是,这世道讲究夫妇相敬如宾,婚前见上几面说上几句话都是长辈开恩,从何而知意气是否相投,心灵又如何相通?世人娶妻又是为了什么?男主外,女主内,若不是还可以生育后代,细究起来,寻常夫妇,与县丞与他的师爷、管家有何分别?我很需要人帮我管家么?我自己不会管还是管得不好?大丈夫修身、齐家、平天下,我南疆都平了,不能自己管家?大周宗室子弟众多,多到德宗几次颁布政令修改袭爵宗法,我死后还怕祖宗少了香火供奉?若说娶妻生子是为了养儿防老,嘿,早生了几十年都没能养活好自己,如何指望子孙能养?我这般人物,就算没有娶妻生子,老了也有大把人要给我尽孝!”

他这番见解在这个时代妥妥的是离经叛道,即使在9012年,好多人也不过是“什么年纪该干什么”就稀里糊涂随大流相亲结婚,至于生子,生都生了,还能塞回去吗?凑合养着吧。

可瑶光却很认同他这份“超前”的想法。她见过太多婚姻结束,她父母的也早以失败告终。婚姻制度在她看来更接近于单纯的法律关系,而夫妻,则像是合作关系,如果不能继续双赢,应该及时终止,以免误人误己。

可越是认同端王的观点,她就越难受,胸腔里像有怒涛在喷涌拍打——自从看破端王其实爱煞了韩瑶光后,她就假设过,假如——假如韩瑶光1.0愿意放下成见去了解,不,哪怕是去观察端王的言行呢?她就会发现自己根本用不着用那么激烈的手段来获得“自由”,他很可能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可以和她进行某种意义上的平等对话的人!结果呢?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端王斩获的战利品,日天日地无差别搞嘲讽,有现代化的排水系统的住宅斓曦苑倒是都建起来了,可连端王的性取向都没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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