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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美人(26)

裴章说道:“四叔的嗓子还没有起色?一会儿太医院的院正会给朕诊平安脉,顺便让他给四叔看看。”

裴延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了。但裴章坚持,他也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

太医院的院正很快就来了。他每日都要给皇帝请平安脉,身边跟着一个属官,负责记录。本来给皇帝诊脉的时候,外臣不能在场,但皇帝没说什么,裴延不用避嫌。

院正诊完脉后,照例说了几句龙体康健的话。

“靖远侯在此,你擅长疑难杂症,顺便给他瞧瞧喉咙的旧伤如何了。”

院正顿时有些为难。他是御医之首,正五品的官员,除了天子以外,从不给任何人看病。但天子发了话,他也只能从命,走到裴延面前,重新打开药箱。

“侯爷,下官冒犯了。”

仔细做了一番检查之后,院正对裴章说道:“侯爷的伤是陈年旧疾了,当时受伤的时候没有及时救治,所以病灶难除,但不至于口不能言。之所以无法说话,还是心结占首因。我先开几副调理的药,以观后效。”

“嗯。”裴章挥手让院正退下去,目光径自落在裴延的身上。

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个手握重兵,声震西北的靖远侯不是不忌惮。哪个皇帝的卧榻之畔,能容猛虎酣睡?他想过用各种方法替换裴延,可西北广袤之地,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失去掌控。

徐器无用,但放眼整个大业,谁又能堪此重任?裴延已经充分证明了,他是无法替代的。他不像父兄,从不站队,也不与朝官私下往来,几乎抓不到什么错处。就连这次坑杀战俘,都是事出有因。强行惩罚,只会引起西北哗变。那支十几万的虎狼之师,不仅是拱卫京师的精锐,也是裴延手里的一柄利剑。除了他,无人能够指挥。

这种感觉犹如芒刺在背,但又无可奈何。

裴章知道,自己跟裴延的这场博弈中,裴延已经胜了,自己不得不让步。山西布政使上了折子,将坑杀战俘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扣着他了。

“战俘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四叔是无罪的。但四叔,你年纪也不小了。近来朕挑选了一位不错的世家女子,欲赐予四叔做正妻。四叔看看是否中意?”裴章让大内官从八宝架上取出一卷画轴,展开给裴延看。

大内官一边展画轴,一边笑着说道:“图上这位是安定侯府的沈氏,先皇后的妹妹,今年刚满十六岁。您瞧瞧这俊模样,再想想先皇后的知书达理,就知道这桩婚事准错不了。皇上可是千挑万选,才找到这么个合适的人儿。”

裴延没有见过嘉惠后,倒是知道当年几个皇子抢夺她的事情。那时的安国公掌管京师的戍卫,各方势力都想拉拢。安国公表面上装出一副不愿随波逐流的淡泊样子,实际上与裴章暗度陈仓。可怜沈氏一直被蒙在鼓里,大概裴章登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这世上有人追求富贵尊荣,有人求的或者只是内心的一片净土。嘉惠后爱梅花,是整个大业朝都知道的事情。梅花品行高洁,凌寒独自开。那样的人,绝不会稀罕什么中宫之位。

裴延想了想,在纸上写道:臣谢皇上的好意,但臣没有娶妻的打算。臣粗鄙,安国公女出身高贵,又是皇上的妻妹,理应寻个更好的归宿。

他怎会不知道皇帝的算盘。这小沈氏也是继后的人选之一,裴章把她塞给自己,既彰显了天子的恩德,又不用娶她。而没了安国公和嘉惠后的庇护,小沈氏只能哑巴吃黄连。说不定到时还要被裴章威胁,变成天子安插在靖远侯府的一双眼睛。

他不常在府中,倒也没什么影响,只是不喜欢这种被算计的感觉。

裴章早知裴延会拒绝。此事也不着急,只需以亲事为由,继续把裴延留在京城。直到磨得他沉不住气,不怕他不答应。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和气地聊了会儿,裴延就起身告退了。

走出皇城,裴延坐上马车,秦峰问道:“爷,皇上可是赦免了您?算算时间,布政使的折子大概是到了。他们没想到,鞑子狡猾,那些归降的战俘大多染了瘟疫,如果不及时处置,会蔓延至整个军中,死伤无数。”

在旁驾车的昆仑不说话。那些战俘虽然染了疫病,但也是他的同族。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向裴延磕头求过情。裴延本也有心救治,可那主将把重病将死的人混在里头,企图传染给大业的将士。疫情迅速蔓延,无法控制。所以裴延才下令坑杀他们。

这些事,当地的布政使和按察使调查得一清二楚,还写了言明前因后果的折子。但裴延按着不然他们动作,最近才把消息传入京城,从而洗脱自己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