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弗见(5)

靳哲阳没吭声，一双眼睛晦明变化。

祁之乐转身走了。

他等到看不到她的背影，头靠上椅背缓缓吐口气。

意外的重逢哪能立即让人心生欢喜或陡生怨怼，明明更像当头一棒的棍子，把人敲懵，慢慢才回过味儿。

……

祁之乐回到家，打开灯。

房子是两室一厅，60平，开放式厨房，祁之乐租房的时候，正巧碰到房主将房子重新装修，用具摆设全换成了新的，装修风格简单温馨，她看一眼就喜欢上了，再加上中介从中的一番花言巧语，地段又离学校近，几乎没犹豫，当即租下。

冰箱里有早上没吃完的土司面包。

祁之乐拿出一片撕着吃了。

吃完，回卧室，瞧到贴在床头柜旁的洛阳行政规划图，上面很多的区域被她用红色的水彩笔打了叉。

——筛筛选选，避开曾经熟悉的地方，排除掉靳哲阳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尽量往洛阳的边缘靠，又给自己无数次的心里暗示，或许他心有所向，去别的城市发展了。

怎么也没料到，仅仅半年，就这么遇到了。

第3章

祁之乐自幼跟随外婆生活在苏州。

16岁那年，因为学籍的问题，回到洛阳上高中。

作为插班生，被安排进三班。

她入校的时间是十月中旬，正值轴一中新一届的高一学生才进行了摸底考试。

三班班主任姓徐，教数学，完全的唯成绩论主义者，前两天，刚刚根据考试成绩将班上的座位重新安排，并不想因为这个插班生随意改动其他同学的位置，不公平，索性，将她扔到了最后一排，独坐，然后告诉她，下次月考考好了，可以往前排调。

那时，班里有70号人，男女对半分，后排的学生，女生平均身高170cm，男生181cm，对于只有162cm，在苏州算是高挑的祁之乐来说，简直像走进了巨人国。

上课看黑板自然吃力，甚至，碰到谁突然坐正身体，老师讲课的视角就被会挡得死死的。

但祁之乐不敢提，她本就是极其安静的性格，再加上初来乍到，陌生环境下，人变得更加内敛。

好在，前排坐着一个双眼皮圆眼睛，鼻梁架黑框眼镜的男生，在祁之乐沉默了整整一中午后，禁不住热络地和她搭腔。

“毛野，昵称猫爷，姑娘尊姓大名。”

班主任领她进班时语文课已经上一半了，怕耽误同学的上课时间，并没有让她自我介绍。

“啊祁之乐。”说话带着点苏州特有的翘舌音。

毛野听出她不是本地人，追问哪来的。

祁之乐说：“苏州。”

“哎呦——”得知新同学是位水灵灵的南方姑娘，粗糙的中原汉子受多大惊吓似的，拍着胸脯，略显幽默地说：“小丫头片子，来头可不小。”

“猫爷，收起你色眯眯的眼神，别调戏人家。”毛野的女同桌，张怡然，学习委员，扭过脸和祁之乐打招呼，“我叫张怡然，你苏州人来洛阳上学干什么？”

祁之乐解释：“我妈妈是苏州人，爸爸是洛阳人，我跟着外婆生活在苏州……”

“哦——”毛野倚着墙目不转睛地看她，“南北混血啊。”

祁之乐：“……”

张怡然嫌弃地踹他凳子腿，“你户口落在洛阳吗？”

“对。”祁之乐点点头，“因为没办法在苏州高考，回来读书。”

“欢迎回来，”张怡然拍手，“听说江苏数学变态难。”

“咱们就简单？”毛野斥鼻，“泱泱大河南，前年80万考生，今年直逼100万，人踩人过独木桥，不怕你飞得不够高，就怕你死得不够惨。”

“知道的挺多。”张怡然撇嘴讽刺他。

“必须的。”毛野啧一声，“元素周期表倒背如流。”

张怡然不理他，找祁之乐聊，聊着聊着，突然怂恿毛野和祁之乐换座位。“反正你也不学习，坐哪都一样，而且，你忍心让远道而来的小姑娘孤零零坐角落嘛！多可怜。”

“行！”毛野二话不说，拉着桌子，和祁之乐进行了对调。

也就是因为这次的换座位，制造了靳哲阳认识祁之乐的机会。

当天中午放学，同学们都有伴，结伴去食堂吃饭。

祁之乐落单，趴在桌上写作业。

她的座位靠窗，突然，有人“笃笃”敲了两下窗户玻璃。

她停笔歪头往窗外看。

男生穿着浅灰色运动装，脑门围着束发带，有些长度的刘海自然下垂，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看清是祁之乐时，意料外地微微挑眉，随后聪明地将目光往她的身后移，扯嘴角一笑。

“猫爷。”他打个响指。

沉醉武侠小说的毛野抬头，看到是靳哲阳，手里的书一扔，“腾”地起身，蹦蹦跳跳从后门出去，“妈的，坐一上午，老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