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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张仙人掌(5)

作者: 一只西飞雁 阅读记录

来接他们的是陈家的司机,孙语潭感觉出妈妈有一点紧张,因为上车之后,妈妈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她用点力气回握,朝妈妈做了个鬼脸。妈妈噗嗤一笑,拍了她一下。

孙语潭放松地坐着,时不时的往外看,海城是沿海城市,街道风物与邵城完全不同,她觉得很新奇。

汽车在通过一道铁制大门后,开了一会儿,停在一片茵茵草地旁。草地上有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有修剪合度的灌木丛和鲜花,他们由人领着,绕了好几个弯,才走到一栋漂亮的小洋房前。曾歆筠居然等在台阶的罗马柱旁,一见他们便笑了,请他们进屋。苏南没想到会被人如此礼遇,一下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曾歆筠倒很亲切,问他们一路过来是否习惯。

陈开生也在家,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孙语潭乖巧答完和自己相关的话题,有点放空,大人的家常闲话风一样穿过她耳朵,什么也没留下。她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看见窗外晚霞满天,画一样美不胜收。曾歆筠注意到她目光,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孙语潭求之不得。

“别走太远了。”妈妈叮嘱她。

“哦。”孙语潭知道妈妈是怕她玩到忘了饭点叫人等,“放心啦,我就在附近。”

“晚一点没事的。”曾歆筠说,“我儿子说跟人踢球,也还没回来呢。小潭,你如果看见了,帮我叫一声。”

“好。”

“他今天穿一件湖蓝色的短袖,浅色的裤子。”

“好。”

孙语潭出去之后,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这儿建筑稀少,视野开阔,很容易便看见屋后坡下有个足球场,男生们在其中追赶奔跑。

她看了一会儿,顺着迂回的小路绕下去。

在邵城时,班上的女生偶尔也会结伴去看球,说是看球,目光却不怎么落在球上。孙语潭对球也没什么兴趣,她打量着场上的几个男生。陈家的儿子很好认,高高的,头发已被汗湿,五官有一种很锐利的帅气。他跑动时衣服灌了风,鼓鼓的,像漫画里的少年。

孙语潭忽然想起她忘了问名字,那她该怎么叫呢,几次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于是干脆在草坪上坐下,少年们却鸣金收兵了。有人朝她看了几眼,陈家儿子则直接走了过来。孙语潭拍拍屁股起身,在他走近时抬手打了招呼:“嗨。”

他却好似没听见,就那么目不斜视地经过她。

真傲慢,她想。

如果只是这样,孙语潭倒不至于耿耿于怀这么久。

陈锐进屋便直接上了楼。孙语潭忘了她为什么会站在门外,却清楚记得是因为什么而屏息。

她听见陈锐不耐地问:“这种人到底还有多少?”

曾歆筠:“她家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带到这里来?”

“你爸让带来的。”曾歆筠说,“之前那些人,你爸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是她爷爷对爸爸有恩。你客气点。”

“哦,那新鲜了。”陈锐刻薄道,“挟恩图报啊?”

不知是梦境开了视角,还是记忆在添砖加瓦,陈锐嘲讽的表情可真清晰啊。孙语潭局外人般看着十五岁的她霎时收了笑,局促着不知该走该留,而下一秒,陈锐看见了她。他唇角一勾,好整以暇地与她对视,全无半点不自在,好像一点不介意叫她听见他对她家的品评,也不意外她会在门外,孙语潭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点“果然人品堪忧”的意味。他以为她故意偷听。

孙语潭嘴唇张开又合上,她放弃辩解,也朝他一笑,转身便走了。

此后三年,两人在同一座校园里做同学。楼道、操场、小路上难免碰见,出于礼貌,孙语潭总会先打招呼,当然,孔雀陈锐是不会回应她的。最多骄矜地点一点头。

孙语潭挺能理解陈锐。她在这天回去之后留心过陈家的事。终于比较完整的知道了当年的旧事和这几十年来陈开生的“冷漠忘本”。

山雀窝中一朝飞出金凤凰,也没法一剪尾甩脱过去。那些昔日未曾善待过陈开生、名义或血缘上的亲人,在听说他发达之后,一个个倒厚着脸皮来要提携讨好处了。

而陈开生是一点也不介意名声的,他记仇得很。心情好了见一见,忙起来叫人等到天荒地老也不理。最被人诟病的,是他连亲娘都不管,每年打发点钱便了事。

陈锐出生时陈开生已过而立,娇妻稚子在怀,事业又如日中天,更无闲心管闲事,便让保安将邵城来的一律截拦在外。可总有那么几个不死心的要大张旗鼓来闹,虽然闹得再难看,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孙语潭想,她要是陈锐,旁观这样几出贪婪造就的闹剧,“叔伯”们的丑态,也要烦不胜烦极尽鄙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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