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园的嘴张了又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凤琴笑，“真是个乖孩子。去把李明西叫来吧，我有试卷叫他帮忙分发。”
她慢慢走出办公室，将门轻轻带上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张凤琴和隔壁班老师的对话。
“我们班李明西可是个好苗子呀，按照这个势头，下学期必须是全校第一了，清华北大随便挑。向小园那孩子可不行了，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去，成绩四平八稳的，我看稳住就不错了。你也知道，出了打架那事情，全班都在传李明西和向小园谈恋爱，教书这么多年，我可是清楚，这种传闻不会错，我不能让向小园拖累了李明西。”
“这次李明西为了向小园打架，还好劝架的人多，没什么事，要是下次出事了呢？这好苗子就被向小园毁了。”
“我先把他们座位分开，晚上下班了去家访。哎呀算了，听说两家人是邻居，撞见了多尴尬，我给两边家长打电话好了，要他们好好管管自己孩子，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岔子。”
向小园站在门口，时间仿佛静止。
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一场海啸，却没有任何人听到。
*
教室里，李明西看见向小园走回来，立马双脚着地，用腿的力量把凳子往后一挪，拦住了向小园的过道，“我的营养快线呢？你说你从办公室出来顺便帮我带的。”
向小园低着头，“让我进去。”
李明西昂着下巴，“不让，除非你下午体育课的时候去给我买尖叫。”
向小园再次重复，“让我进去。”
李明西抄起手，瞪大了眼睛，“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向小园突然转身，从前排同学的座位后直接挤了进去，站在自己桌子前，俯身，将抽屉里的书包扯了出来。
由于是反向的动作，书包的拉链也没拉好，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向小园愣了一下，然后蹲下去捡。
她捡书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后面也不管是地上的垃圾还是自己的东西，只管往书包里塞。
是为了掩饰自己颤抖的双手。
突然，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最后一本书捡了起来，递到她面前，“你怎么了？”
向小园垂着头，紧紧抱着她的书包，咬紧了牙齿。
半分钟后，她从李明西手里拿过书，塞到书包里，然后站起来把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揽在怀里，“张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说完，她横冲直撞地挤开前桌的凳子，往教室的最后排走去。
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那个人的眼神。
教室的最后一排，最里面，有一个单独的座位，常年没人坐。
其实除了稍微远一点，这个位置就没什么缺点了。周围空间宽，进出自由，还能全面地看到黑板，不会因为窗边反光影响到视线，最方便的是，这个位置一般不会引起老师的注意，所以想做自己的事也很方便。
在向小园开始收拾自己新座位的时候，不少人都往她这边看，但又不敢上前搭话。
四班的人不是傻子，从向小园去了一趟班主任办公室后回来就搬了座位这件事，他们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
只有苟春娇，在向小园收拾好座位后，走了过来。
“小园，怎么了？”
向小园趴在课桌上，扯了扯羽绒服但毛领，把自己捂住。
苟春娇又问了几遍，见向小园没有反应，只得叹着气回了自己座位。
没多久，上课铃声打响了。
这节课是自习课，全班迅速安静了下来，只有笔尖在纸上书写但声音。
十分钟后，教室前门被重重推开，全班都抬起来头看门口，只有向小园在默写化学公式。
在全班同学都注目下，浑身烧着怒火的李明西直奔教室最后面的角落，在向小园面前站定。
“你出来一下。”
向小园没有抬头。
“你出来一下！”
向小园没有反应。
“你给我出来！”
向小园的笔尖都没有停一下。
李明西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琥珀一般都眸子却像碎了的玻璃一样，出现一道道裂痕。他不住地点头，嘴里呢喃着“好，好，好”。
然后突然转身，跑回自己的座位，站在过道上，单手抓住课桌一角，粗暴地把它往讲台旁边拖。课桌的金属支架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李明西却始终冷着一张脸，然后使劲一推，课桌撞上讲台，晃了晃，然后稳了下来。
整个教室更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李明西。
只有向小园没有抬头，她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的化学公式，最后几个公式，字迹潦草，划破了作业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