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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荣光(58)

他们三个走了,外面围观的人才敢进去。

有两个妇女去扶起收银员安慰她,另外几个男人朝着歹徒就是一顿猛打。

小县城的风气就是这样,人人心里有是非观,但真让他们见义勇为,那倒不敢。不过确定了没危险之后去补上两脚的却大有人在。

每一次在这种小县城被抓到的小偷不都是被四面八方的人一顿毒打之后才报警。

*

三个人回了仓库,一时无言。

任清野蹲在门口抽烟,钟峥玩儿着打火机,脸黑得跟关公似的。

他跟池中月说:“你们可真行,这时候还报警,真当我们今晚是去运送塑料玩具的?”

池中月斜眼睨他,“你那么怕警察干嘛?真要有能耐抓我们,我们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钟峥一下子笑了,他把后面坐着的那年轻小伙子拉了过来,说:“老四,你瞧瞧,这多热心肠的人啊!”

老四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看了池中月一眼,面露惊艳之色,笑眯眯的说:“我觉得这姐姐说的对,警察没能耐抓我们,我们就是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他们又能咋样?”

池中月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老四又说:“但今晚那情况,野哥要是不出手,那明天早上新闻里搞不好就是便利店售货员翘辫子的新闻,那多可惜啊。”

钟峥一听炸毛了,“你们都她妈有病吧?忘了自己是干嘛的?每天死在咱们货里的人有多少不知道吗?这个时候当好人了?”

老四说:“那不一样啊!我们又没有逼着谁吸毒,他们不吸,我们也没得卖啊,这怪谁啊?我们也是为了谋生,赚点钱而已,咋就不能有点好心肠了?我们干这行的也是人啊,你看刘老三,每年还接济他们村里的贫困大学生呢,就朱哥还天天喂流浪猫呢。”

“对吧?”他朝着池中月眨眼睛,“要我啊,我也救人。”

池中月一笑,“对。”

钟峥半张着嘴巴,出气也不是,吸气也不是,手叉着腰,半晌,呵了一口气,“得,你们都是好人,大好人,成了不?”

池中月懒得跟他说,往门口走去。

任清野还在那儿抽烟,地上烟头五六根了。

池中月站在他背后,没有出声。

她想,任清野现在心里一定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他有作为警察的,超乎常人的敏锐力,对危险的察觉,对求救信息的感知,都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池中月想,他救人的那一刻一定没有考虑其他的,就是本能。

可人救下来了,他也才来得及思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太多。

毕竟,除了警察,谁能在那收银员的只言片语中读出求救信息?

池中月站了会儿,什么都没说,又走了回去。

十分钟后,任清野回来了,他眼神扫过池中月,很快又移开,坐到了钟峥对面。

钟峥一脸阴郁,盯着任清野,眼神如箭在要射穿他似的。

任清野看了一眼表,说:“一点了,该走了。”

钟峥低头,嘴角勾起乖张的弧度,“行。”

他们这次要运一大批货出去,藏在塑料玩具里,买家在郊区的罗家湾。

罗家湾地处偏僻,链接Y市与隔壁的文兴县。

文兴县再往南走,就是边境了。

运货的小货车由老四开,钟峥和他同一辆车。任清野开着自己的车,载着池中月,一路跟着前面的小货车。

从仓库到罗家湾要开一段很长的崎岖蜿蜒的路,任清野跟着货车,开得不快。

池中月把车窗关上,耳边没了呼呼的风声,顿时只剩任清野的呼吸声了。

“唉,任清野,一点了。”她说,“我生日诶,好歹说句生日快乐吧。”

任清野看了一眼窗外,放慢了车速,说:“又老了一岁,有什么好快乐的。”

池中月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说:“我,今年,二十一,谁老了?”

任清野皮笑肉不笑地说:“哪个女人没年轻过,一晃眼就过了。”

说完,又在看窗外。

池中月锤了一下车窗,低声自言自语:“让你说句生日快乐怎么这么难。”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罗家湾。

这里的夜没有什么风,但依然很冷,傍水而生的草丛浸着湿气,脚一踩进去,寒气就顺着裤脚爬了进去。

任清野和池中月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来,钟峥站在旁边,说:“大概什么时候到?”

任清野说:“早的话三点,晚的话,五点。”

“操。”钟峥说,“我们又得干等着。”

“正常正常。”老四说,“他们从河对面过来,谁知道有什么变故,反正肯定能来就是了。”

钟峥没再接话,往左边看了眼,说:“那边有个路口,老四,你去那边盯着,别有人来了我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