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母亲, 她无非是想试探小姑娘对他的心意罢了。
苏小灿不愿他过得太苦。
但苦或甜,旁人说的不算。
他自己说的才算。
天边沉下火般的暮霭,将都市染红。
桑萸沉思着,她一直希望有优秀的女人能帮顾寅眠排忧解难。
但她并不聪明, 于商场更是一窍不通。
她能为顾寅眠做什么呢?做他贴心的小棉袄吗?
汽车仿佛要开进那火红的晚霞里。
暖风灌入车内。
四周的风声车声在这瞬间,仿佛都归于沉寂。
桑萸侧过头,望向顾寅眠。
“棉花糖, 我不是真心想给我室友的。”虽然没有说“对不起”,但小姑娘那怯生生的眼神分明写着:对不起原谅我吧。
顾寅眠颔首:“我明白。”
男人嗓音低沉,如夜里的大海。
桑萸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起伏。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关系拉近好多,顾寅眠也很主动。他在她面前,甚至流露出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但她从来都看不透他。
桑萸不知道他是否生气了。
“你下次,下次再给我买棉花糖,和今天一模一样的,好不好?”桑萸脸都憋红了,她心脏像是要从身体里跌出来,扑通,扑通。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做极限运动。
这是桑萸第一次,失去家人后,第一次用撒娇示弱的语气向别人讨要宠爱。
哪怕只是小小一串棉花糖。
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顾寅眠微微一怔。
低低嗯了声,他眼睛深处亮起一抹光,极璀璨。
原以为,苏女士三言两语已经击碎小姑娘的立场。
又开始摇摆不定了吧?
又不知该不该同他结婚了吧?
又对自己没信心或者对他没信心了吧?
没关系。
他会重新帮她稳固立场,他会坚定她的决心,他会把她从纠结的边缘中拉回来。
再不济,他可以利用顾老爷子。
但,好像不再需要了。
心潮涌动,双手略微颤抖。
顾寅眠勉强开下高速,将车停在街畔的法国梧桐树下。
黄昏的光透过硕大的梧桐叶,稀疏地洒下温暖。
桑萸愣了愣,这儿离家很近了。
为什么突然停在这里?
她正要开口问,一声“咔哒”,身侧男人解开腰间安全带,忽地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了?桑萸有些莫名其妙。
她回抱住顾寅眠的背,担忧地问:“哥哥,你怎么了?”
顾寅眠将怀中女孩抱得更紧,默了默,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想见我。”
桑萸:……
她有些无措地解释:“不是,学校要办画展,我在展厅布置,所以没时间看手机,下次你给我打电话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让你等的。”
顾寅眠低低嗯了声。
内疚地轻拍顾寅眠的背,桑萸忽然有种错觉。
无所不能的顾寅眠,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吗?
或许他们在一起,真的要抵抗很多压力。
桑萸有些难受,她从没想过顾寅眠肩上的负担。
对他来说,值得吗?
哪怕为了爷爷,但他选择她,恐怕要面对许多的非议和质疑。
真的值得吗?
*
既然提到结婚,顾寅眠就不是说说而已。
只有把小姑娘娶到手,他心里才踏实。
卧房里,顾襄伯看着手里的股份转让书,定定望向站在他面前的长孙顾寅眠。
“你、你确定,要把你的股份,分给小萸一半?”
“嗯。”
顾襄伯气笑了。
敢情他什么都想好。
只等着他们点个头。
顾寅眠解释说:“爷爷,我知道无论我许下什么承诺,您都不会轻信。既然如此,我便把我的股份分给她,这是我给妹妹的嫁妆,也是作为一个兄长,给妹妹的后盾和退路。但我们结婚后,我与桑萸就再无兄妹情分,以后她就只是我的妻子,顾家的孙媳,这点希望您能明白。”
顾襄伯半晌都没开口。
顾家几个小辈他很早就做好了打算。
至于桑萸,他确实没想好留给她什么。
给多给少,都有讲究。
若她嫁进顾家,倒也不必再纠结利益与感情之间的矛盾。
顾襄伯半是妥协半是无奈地哼了声:“事到如今,还、还有我反对的、余地吗?要结,你、你们,就结吧。”
“谢谢爷爷。”
顾寅眠出去不久,桑萸便端着足浴盆进来了。
每周顾老爷子要用中药草汤汁泡脚,没去画乡村前,桑萸都陪在顾襄伯身边,帮他揉捏没有知觉的小腿。
中药有股很浓的苦味儿。
桑萸倒不讨厌。
热汽弥漫,桑萸额头沁出密密匝匝的小汗珠。
顾襄伯怜爱地看着小姑娘,并没有让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