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顾寅眠半晌才侧眸,辨不明意味的眸子深邃,他施施然将手边的资料袋递给孙柔,“你看看。”
“这是什么?”孙柔不满地拆开密封袋,她取出里面的纸张,白纸黑字,孙柔一目三行地扫过,然后面色倏地惨白。她虽然看不太懂,但上面的关键字已足够令她胆战心惊。
这是一份指纹鉴定报告。
孙柔愣愣盯着那些专业术语,身体陡然僵硬。
她没那么天真愚蠢。
姓顾的男人不会平白无故把这个东西摆到她面前。
指纹鉴定?
孙柔紧张地咬住下唇,她努力回忆,那个傍晚,她有用手碰到桑萸的两幅油画吗?
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她完全记不起来了。
惶恐在心中密密匝匝地蔓延,孙柔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但她很快强自镇定下来。
至少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束手就擒。
“这是什么?”
顾寅眠轻笑了声,似含着淡淡的嘲讽:“你不是要证据?现在证据就在你手中,再负隅抵抗或着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孙柔冷汗从额头汩汩往下淌。
气氛凝滞。
沉默无限蔓延。
顾寅眠并不着急开口,他侧眸凝望着窗外的阳光,状似专注。
孙柔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压抑,她仰起头,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再没了嚣张的气焰:“你想怎么样?”
顾寅眠没多看孙柔半眼,他不含感情的声音回响在车内,像冬日挂在屋檐的冰凌,很锋利:“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把证据交给学校处理。”
孙柔猛地看向他。
顾寅眠语气凉薄:“你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我想学校不会轻易作罢。”
不用他提醒,孙柔也知道。
学校说不定会让她退学或是记大过处分,这个事情会伴随档案跟随她一辈子,成为她今生的污点。
而且一旦公布,她以后要怎么在学校呆下去?
她无法想象那些倾慕她的目光全都变成鄙夷。
“第二种呢?”孙柔几乎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男人的要求别太过分,她知道,她不得不答应。
顾寅眠顿了顿,冷声说:“立刻退学,今生今世,但凡桑萸出现的场合,你必须无条件退避,这辈子,你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攥紧掌心,孙柔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要求。
那么简单。
又那么的折辱人。
她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他要她变成一只看见桑萸就躲躲藏藏的地沟老鼠吗?他要她这辈子都不能再伤害桑萸再碍桑萸的眼吗?
还真是……煞费苦心。
孙柔猛地闭上双眼。
她太嫉妒太羡慕了,凭什么桑萸能得到那么多?凭什么桑萸能让这个男人为她打点好一切?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冷漠疏离,却唯独对桑萸百般宠溺维护,凭什么?
胸腔里的酸涩几乎将孙柔湮没。
“好。”片刻,孙柔睁开再无波澜的双眼,她心如死灰地苦笑说,“我答应你,只要你信守承诺,我明天就离开学校,以后有桑萸在的地方,就没有我。你满意了吗?”
*
秋意瑟瑟。
阳光打在身上,竟有些凉意。
孙柔魂不守舍地下车,她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失败。
那日傍晚,她不过是意难平,才出手毁了桑萸的那两幅油画。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不会的……
可世上哪有什么早知如此?
孙柔的临时退学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具体原因大家并不清楚,寻常与孙柔交情不错的同学打电话去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主要是这件事来得太仓促,很难让人不震惊。
课间休息,桑萸若有所思地削着美术铅笔,木屑从她手中如雪花般地落下。
陈露盈心情大好,她哼着歌儿拿着包薯片凑过来,非要投喂桑萸:“吃嘛吃嘛,超好吃哒!”
不得已咽下薯片,桑萸仰头望向笑容灿烂的陈露盈。
孙柔这件事,任桑萸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关键退学这个时机未免过于巧合。
午间,桑萸把陈露盈带到偏僻柳树下,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关于孙柔的。”
陈露盈眼神往远处飘:“哪里有呀,没有的嘛!”
“你以为你联系顾寅眠的事我不知道吗?”
陈露盈:……
“原来你知道呀?”
“……”
看到桑萸陡然变化的面色,陈露盈懊恼地猛拍脑门,糟糕,桑萸居然是在对她使诈,而且她竟可耻地被套路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再瞒也是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