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萸原地站了会儿,她本是要出去的,这会儿莫名有些不舒服,就很憋闷。
顾寅眠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
可以说,他几乎拥有一票否决权。经他认可的事,其余人陆续也会同意。
果然,棠棠这件事还是得从他身上寻找解决办法吗?
桑萸不着急离开了,她抱着睡衣和枕头走到顾寅眠身前,抬眸看他深邃无波的眼睛:“棠棠的事情,我们谈谈吧。”
顾寅眠动作顿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正好停在胸膛处。
桑萸红着脸转头,赧然说:“你先把衣服穿好呀,我们谈正事的。”
顾寅眠:“……”
抱着睡衣和枕头,与他谈正事?
他怎么瞧着,特别像自荐枕席?
没有打趣容易脸红的小姑娘,顾寅眠挑眉坐在床边,一粒一粒,慢吞吞把解掉的扣子重新扣好。
桑萸嫌他动作慢,简直都想亲自上手了。
眸底笑意一闪而过,顾寅眠看着小姑娘:“你先说?”
桑萸清咳两声,抱着睡衣枕头在房间胡乱走了几步,斟酌着言语,小心翼翼说:“我知道你们害怕棠棠受欺负,可每个圈子都有这样那样不好的事情,你和二哥怎么都一样呀,你们是专门筑造象牙塔的吗?把喜欢的人装进去,装一辈子就好了吗?”
“……”
顾寅眠不知是开玩笑还是什么,他若有深意说:“要有这样的象牙塔,我肯定把你装进去。”
桑萸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顾寅眠正色道:“我知道你意思,但棠梨性格不像你。指不定这又是她的临时起意,你同她关系好,她愿意听你话,你帮我劝劝她,若是她有别的想法,我会支持她,但这件事不行。”
桑萸不懂:“为什么的别的想法行,唯独这个想法不行?你究竟是担心她,还是想控制她?”
顾寅眠面色凝住,眸子逐渐变得幽暗。
桑萸自知说得过分了些,可她不知怎的,竟不想在这个关头认错。
目目相触,桑萸硬撑着没有矮下气场。
恃宠生娇吗?
她不知道。
面对顾寅眠,她确实不再是从前怯懦的模样。
“你不能这样的,不能仗着关爱,便不尊重她,或者掌控她。”桑萸一鼓作气,把心底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棠棠也是独立的个体呀!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人生,你能替她全部做主吗?”
顾寅眠静静望着杏眸圆润的小姑娘,语气有股说不出的淡漠:“原来你这么想?”
桑萸粉唇嗫嚅,想解释,最终却没出声。
顾寅眠一声短促轻笑,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有点凉,语气似有些意有所指:“你觉得我也是在控制你?”
桑萸纠正他:“我们在聊棠棠的事。”
没错,他们确实是在讨论顾棠梨。顾寅眠望向黑漆漆的落地窗外,天边有星点若隐若现。不知为何,他心口突然被什么刺了下,痛意在胸口蔓延,深入骨髓。
其实,他确实是在掌控桑萸。
这桩婚姻,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他沉溺在粉饰的美好里,经常忘记他曾经的那份卑劣。
“我想静静。”顾寅眠眉宇间尽是疲惫与黯然,“你先去棠梨那儿吧。”
“……”
桑萸愕然地怔在原地,眼眶开始泛红。
看着男人无情的背影,桑萸委委屈屈抱着睡衣枕头走出房间。
这也是她的卧室呀!
顾寅眠凭什么赶她离开?
他想静静,他自己出去啊!
桑萸倚在廊道冰冷的墙面,完全忘记她原本就是要离开房间的。
把下巴埋进柔软的白色软枕里,桑萸吸了吸鼻子。
顾寅眠真的好过分,她好好同他商量,他却欺负人。
额头好像贴上了被顾寅眠“赶出房间”的悲伤buff,桑萸蔫蔫走进顾棠梨的卧房,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躺到床上,久久无言。
许久,顾棠梨才察觉桑萸的情绪不好:“怎么了?大哥骂你了?”
桑萸不愿顾棠梨替她抱屈,摇摇头,说没有。
但那天生微微翘起的鼻尖红通通的,摆明一副才被欺凌过的可怜模样。
顾棠梨好抱歉:“对不起呀,我明明知道大哥那人嫌狗憎的坏脾气,还拉你给我垫背,连累你了。”
桑萸忍不住替顾寅眠辩解:“你知道他还是为了你好的。”
顾棠梨:“但你也知道,别人的‘为你好’,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便算不得好了。”
桑萸知道棠棠说得都对。
捞起小熊抱在怀里,她睫毛在灯下扑闪,尽管如此,桑萸还是不由自主站在顾寅眠的角度,为他说话:“可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照顾你们呀,比起爸妈和爷爷,他才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那个人。所以,棠棠,你能不能看在他为你们、为这个家牺牲那么多的份上,哪怕在气头上,也别对他说太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