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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钢筋铁骨的美人(115)

“我要是跟你说我忘了,或者我觉得你忙,怕耽误你念书或者工作,那我就是在说客套话。”我说,“实际上,那个时候我决定进入一个新的生活阶段了,除了几个大学里最好的女生,我都没有请从前的朋友… …尤其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尤其是我呢?”他是有冤屈的,追问着。

“就因为这个。”我说,“就因为你总问我为什么。教你英语的时候我就说过,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记住,照着说,照着写就可以了。语法是一些规律的总结,不是解释。生活更是如此。我为什么总得跟你解释为什么呢?”我口干舌燥,说服他要费多少劲呢。

冬冬哼了一声,很是不满意,但是没有再顶嘴。

我喝了一口水:“你呢?还不错吧?书念完了是吗?

回上海是创业还是出差?要呆多久?哦对了,你爸爸的事情我早就听说了,那个结果其实还是公正的,只罚款不提请公诉,算是平安吧… …”

他松了松领带,一一地回答我的问题:“三年前书就念完了。先帮导师干了一年的活计,然后在华尔街工作了两年,主要做的是数学建模清算破产企业,重组转售。你知道我爸爸的情况了... ...他也还好,当然伤了身家,跟从前不能比了,但是还在研究股票,也还有人求他帮忙操盘呢。我在开曼群岛注册了一家公司,后面有美国的资金支持,回到上海是要做投资公司了。”

“好厉害呀。冬冬。”我由衷地说,“不过,反正你做成多大的事情我也没有那么惊讶,你就是很了不起呀。”

“我想见见你先生,我们找机会约顿饭行吗?”他这几道题解答完了,思路拐了一个直角又回到刚才的题面上去了,或者说他就没离开过,“我觉得这事情肯定有哪里不对… …姐姐你的戒指呢?你怎么不戴结婚戒指呀?”

我叹了一口气:“我的戒指两克拉,不是重要的场合我都不带。怕碰坏了。”

“那… …”

“你没完没了了是吗?”我看着他,“你一定要刨根问底是吗?”

“哦……”他没再往下问,我松了一口气。

“把手机还我。”

我伸手,他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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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话也说完了,我们看着对方,都有一会儿没动。

“还能再见面吗?”冬冬问。

“我挺忙的。还得照顾我先生,还得帮他经营录音棚的生意呢。”我说,“改天吧,改天有时间的时候,让我先生请你吃饭。”——这是大城市里的礼貌,意思是说,我不找你的时候你也不要擅自找我。

冬冬点点头,仍是看着我,不再追问了,很乖很安静。

我们握手道别,各自分头离开。

之后我坐在地铁里,久久回想,与冬冬的这次会面让我的心情十分复杂。现在的他肯定不是那个被我拎着脖领教训,搓圆捏扁的小胖子了,他也不是五年前那个单纯冲动的少年,总想找理由给我做人工呼吸的小赤佬,我们此番相见,他起初还有一点从前的痕迹,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同时渴望在眼神之外能有别的肢体上的接触,可当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我结婚了,我是个已婚妇人,他在一瞬间很惊讶,但是很快就想起了人长大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直到我们道别,他都没有展现出一点点情绪上的波动。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是个情绪外放的人。我喜欢从前的冬冬。现在的冬冬让我失去了从前的那点亲切感,让我甚至有些害怕——我刚才说的话,我隐瞒的事情,会不会让他已经发觉了一些蛛丝马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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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达翡丽的广告,我斜了一眼,金头发的女郎穿着西装,手上是经典的腕表。我心想着,很多钱,穿名贵的衣服,带着好表:这个形象设定的就应该是一个金融精英。人的外在和内在一样重要,这个行业对人的要求尤其高。最初入行的时候,乔安娜跟我说过,不能因为我学习好,脑筋快,会做事,或者我天生长得美,就不爱打扮了,就不注意修饰了。那是对自己本身的忽略和对旁人的不尊重。

人们在你的身上看见你过的日子。

我低下头,把自己羊绒衫下摆卷起的一个小球给摘掉了。

... ...

台湾的秦先生有点啰嗦,但人是靠谱的,过了一个星期他把他好几个替身组的兄弟介绍给了我买保险。第二天我就带着保单专程跑了一趟横店,亲眼看见他们吊威亚,泡脏水,拍火戏,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因为身材娇小,给女主角当替身从马上往下摔,摔了七次。做哪一行都不容易,我对老实工作的人总是心怀敬意,尽心把他们的保单妥帖做好,不留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