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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他们(3)

作者: 夏翁 阅读记录

再见时,一言注意到那个男生换了发型,额头露了出来,清亮了许多,也知道了他叫做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待人温柔,好像跟每一个人相处都自然舒服,他更是像个孩子一样喜欢着对方。

我当时不曾问及那个男生的名字,但他说过他觉得那名字格外熟悉,再之后他们在打趣说起彼此时,我才明白那个男生叫做书翊。我也回想过,之所以觉得熟悉也许是因为我曾有过不经意的提及又或是他自己还有着记忆。

一言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在假期搬回了爷爷家,回来后曾一度没有一个落脚的地儿。

林爷爷是个老中医,看病用药狠、嘴能侃,所以在医院里等他坐诊的病号并不少,经他开单去药店买药也是收着提成,按理说钱是没少挣,可偏偏住了个“贫民区”。

本就不大的客厅被那个掉了漆皮的沙发占了大半不说,废旧的报纸更是填满了家里的各个角落,没有电视,却有几条看上去长时间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的小鱼放置在沙发正对面的鱼缸里,除了两、三个小马扎供我们这些常来的病号歇息外,多一个病人都会让这客厅显得拥挤的再无立足之地。这是客厅,也是整个屋的门面,门面都如此不顾及,更何况是屋里。

一言回来后,林爷爷还是不忍心丢弃家里没用的东西,只能是让一言晚上寄居在奶奶这里,白天再去一点点挪移闲置的物品,给他自己腾一个睡觉的地。

一言除了学习什么都好。这是一言妈妈曾经打趣过的一句。我仔细品过这话,也认为确实没错,像是滑板、轮滑、吉他;等等这些我望尘莫及的他确实都比较在行,但直到看到他收拾了三天的成果,我觉得这句话肯定是落了什么,就像是“家务活”。

也就是收拾到第三天的那个晚上,他忍不住让我一同帮着,我没轻易答应,全程想着让这小子跟我换点什么,如意算盘还没打响,书蕴带着书翊下来了。

他们没多说什么,我也无需问,光听楼上越演越烈的动静,一切了然于心。这应该是一言和书翊在校外的第一次再相遇。

当时他们面面相觑,也没人说要给我们介绍,我就简单地说了一两句。看着林一言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旁若无人的用孩子一样的语气喊着:“书翊啊!”我倒是比书蕴还茫然了许多,看着上一秒还沉闷不语的书翊也故意拉着脸说了句:“又想要干什么”我虽然觉得新奇,但也没多考虑,或许有那么一秒感叹过“这‘一见如故’的该死魅力!”过后,我把书蕴拉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我和书蕴回来后,发现两人已经都在客卧睡着了,听奶奶说是晚上又去收拾了房间,看来是真的累了。

我想象不到书翊帮一言收拾那个屋子的场面,因为我觉得单凭想象,那拥挤的屋子也会让我的心脏感到堵塞,我还不至于冒这种险去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但是我却清楚的记得他俩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这事的源头可以说是书翊的伤疤,一条差不多二十厘米长的蜈蚣形伤疤,是书翊五岁的时候留下的,说是摔倒后骨折导致的,这是结果,起因我们都不晓得。想象不到他是怎样摔的,又因为什么而摔以及摔在了哪里。

书蕴对此缄口不提,我也默契地不曾问过。

书翊习惯了那道疤,夏天也无所顾虑地穿着短裤,可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不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让他们感到害怕了。

几个男孩子快乐地闹着,书翊融了进去。那道伤疤上多了些枝条的印迹。

我们让书翊把疤遮住,可是他不乐意,我们无计,也常常融在自己的朋友圈子,对这件事的态度开始变得淡漠。现在想着真庆幸有一言陪着他一起。

那一次,书翊跟着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儿还有两三个大一点的女孩儿一起到了医院的后花园,那里是一片安谧静美的地方,长着许多三叶草,是连崽崽都喜欢的。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选在这里。

我不清楚一言何时去的,只知道带崽崽到那儿玩时,我看着一言一个人护着用手捂着伤疤的书翊,一个被吓到无助甚至有些痴呆,另一个看似不怕可在全身颤抖,我先是吼了那些孩子一嗓又赶紧跑着叫来了书蕴。

等我们再过来时,只剩下了仍在害怕的书翊和哭着安慰他的一言在那里。

那天,阳光正好,好到能嗅到太阳的味道,穿着色彩绚丽的孩子落荒而逃,留下了没了生气的枝条。神圣的光下叫人看得压抑,短小的枝条像是能钻进我的骨髓里。我想把他们狠狠地踢向地狱,却,又心软了下去。是啊,枝条又做错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