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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上的朱砂痣(26)

作者: 息霜 阅读记录

用林原交换和邵芊的婚期,楚安南是个聪明人。

邵云舟笑了,放下端详把玩的冰裂纹宋瓷盏,轻轻一声,掷地如响雷。

“行。”邵云舟说:“晚上一块儿吃顿饭,过两天我回一趟邵家公馆。”

楚安南开怀大笑:“舟哥爽快人,好,我这就定酒店,你,我,扬哥,原原,咱们聚聚!”

江易扬推开林原卧室门,林原蜷在被窝里,没有探头,声音朦朦胧胧从被窝传出来:“詹叔?他们走了吗?”

“原原,”江易扬轻声喊他,“是我。”

林原浑身一震,躲着不说话了。

江易扬到他身边坐下,拍了拍林原的肩膀,轻声安抚:“詹叔说你又感冒了,你这身体,经不得折腾。原原,那天晚上我不该带你去KTV,对不起,你原谅我行吗?”

躲在被窝里的林原哭成了傻逼,不敢让任何人看见,他头昏脑胀,听江易扬说话都快听不清楚。

他就是委屈,但从没在别人面前流过半滴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林延东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不准哭。

于是从林延东下葬到现在,整整五年过去,被鞭子抽打的时候没哭,跪铁板的时候没哭,稿子全成了别人成果也没哭,眼下,听不清江易扬说话的时候,反而哭了。

连林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掉了眼泪,他蒙在被窝里,蹭到湿漉漉的床单,才惊觉自己在哭。

“原原,说句话呗。”江易扬摸了摸他无意露在外的顶毛:“让哥摸摸,你还发烧没。”

“没、没有。”林原抽着鼻子。

江易扬沉默:“你在哭?”

“没有。”

“那你出来。”

“不。”

“你感冒,发烧的话就去医院。”

“不去。”

江易扬莫可奈何,轻笑:“你这是跟我撒娇?病了就看医生,万一烧坏脑子怎么办?”

江易扬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柔声细语的和人说话了,林原就像一件名贵易碎的瓷器,唯恐嗓门太大,便将他震碎。

“安南来了。”江易扬低声说。

林原没探头,没吱声。

楚安南带着邵云舟过来,借口和林原私聊,让江邵二人在门外稍等。

林原背对楚安南,楚安南掀开被子,一瞅他的红眼睛,乐了,讥笑:“哭啥呢,养你五年,越养越像娘娘腔。成啦,别哭了,赶紧爬起来收拾收拾,今晚你就搬舟哥他家去。”

林原转身望向他,警惕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安南取出床头纸巾,擦拭林原脸上泪渍:“把自己弄漂亮点啊,舟哥看上你呢,是你的福气。”

“你把他伺候好了,我和芊芊也好早点结婚。”楚安南肆无忌惮道:“林原,你就是个有价值的工具。”

“你把我卖给邵云舟。”林原满心耻辱:“楚安南,你当真不是个东西。”

“我是人,怎么是东西呢?”楚安南笑了:“赶紧起来,别磨蹭。再磨蹭,詹叔手下好几个保镖,憋久了,就等你给他们泻火。”

林原眼里燃烧着怒火,他愤怒地盯住楚安南,恨不得一刀把他杀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行,我卖。”

林原双腿发软,路都难走,幸亏去酒店的路上大半坐车,他一个人坐一辆大众,楚安南、邵云舟和江易扬坐另外一辆奔驰SUV。

那三人在装修雅致的酒店包厢坐下时,林原刚到酒店门口。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他,林原一步一挪下车,脚下绊住栏杆,险些摔倒,幸好旁边有一灯柱,林原及时扶住,在心底恼恨地骂自己废物。

连路都走不动了,可不是废物?

他就这帮人的玩物,交易品而已,林原蹲在路边上,寒风刺骨,心底寒意更甚。

那时意气风发说着要和楚安南分庭抗礼的年轻人,终究逃不过衰朽的命运吗?

林原擦掉眼眶泪花,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亮皮鞋,视线沿裤腿上移,风衣衣摆猎猎作响。

邵云舟蹲下身,结实有力的臂膀伸长,将林原捞进他怀里,大衣替他遮住了寒风,隔着棉衫,热意蔓延。

邵云舟嗓音沙哑,低沉道:“你的资料我都看了。平均每年挂八次急诊,伤势千奇百怪,楚安南下的手?”

林原趴在邵云舟胸口,泪水如决堤洪流,止不住呜咽:“我、以为、我能挺过去——”

“你在发烧。”邵云舟将他搂紧,风衣牢牢将脆弱的青年裹在怀中。

“泡了、一整晚,冰水。”林原断断续续地抽泣:“我不能走路了,邵云舟,我走不动,司机赶我下车,可是我真的走不动……”

酸涩蔓延,邵云舟擦了把脸。他认识林原才多久,却蓦然有了要照顾这人一辈子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