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兵刃死死地抵在一起,一波又一波的灵力炸开,那散开的波动刮得两人的头发都向后飞扬而起。
尤其是神荼那本就被撕裂了衬衣的胸口,更是被那震荡开的灵力吹得整个儿都露了出来,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纹理分明的肌肉收缩着,用力绷紧到了极点。
雪白长发飞扬,两人目光对视,只见睚眦瞳孔之中血色翻腾,宛如地狱之火在其中灼烧。
下一瞬,他全身都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
火焰灼烧着他的全身,那是以他燃烧自己的灵魂为代价爆发出的无比可怕的力量。
那以燃烧灵魂为代价得到的力量陡然暴涨,竟是一下子将刚才还势均力敌的神荼给整个儿撞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
神荼整个人重重地撞到石壁上,他的后脑重重磕在覆盖着冰霜的岩石上,后背遭受的剧烈撞击让他不由得双膝一软,俯身跪在了地上。
他咳了一声,唇角渗出一点血痕。
他跪在地上,慢慢地支起一只腿,变成单膝跪地的姿势。
他沉重地喘着气,抬起头来,鲜血从他额头上流下来,流进他的左眼里,又淌下去,染红了他半边的颊。
啪嗒,啪嗒。
那从他下巴滴下来的血珠一下一下滴落在地上,在薄冰上滑开。
他单膝跪在地上,用半边被鲜血染红的冰蓝色的眼看着睚眦。
他看到的是站在对面的睚眦周身那宛如火焰一般翻腾不息的血红——那仿佛是盛开在黄泉中的曼珠沙华绽放着生命中最后的璀璨而下一秒即将凋零的一瞬。
……若是睚眦燃尽了自己的灵魂,最后油尽灯枯,那么还在他命魂之中的安岩的生灵就会成为接替其的养料……
神荼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姿势,抬手,几根雪亮的金针出现在他的手指间。
金针刺穴,凶险万分。
但是这却是唯一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眼前这个人的办法。
抿紧唇,神荼手一扬,几根金针深深地没入他的眉心、胸口中央、以及丹田之中。
剧烈的痛楚在一瞬间传遍了全身,也让他眼底那原本极为微弱的红光陡然爆开——
……
极阴之地。
被冰雪覆盖的石窟中在剧烈的晃动,一次又一次震动着,碎裂的石块、冰渣簌簌地从震动的石壁上滚动下来。
一红一蓝的闪电在石窟之中快速地掠过,一次又一次狠狠撞击在一起。
那两道闪电般的光之中隐约可见两个不同的人的残影,他们速度快得只能让肉眼看见他们力量爆发留下的痕迹、还有轻微的残影。
再一次重重地撞击之后,一蓝一红两道光分开,落在石窟两侧。
显露出身影的两人相对而立,都是重重地喘息着。
在无数次凶狠的厮杀之后,两人的身上都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伤痕。
撕裂的衣角,飞溅的鲜血,唇角的血痕,被割裂的长发……
遍体鳞伤的两人相对而站,目光在空气中炸开无形的火花。
从额头流下来的鲜血几乎染红了神荼整个左半边的颊,衬着他另外半边白皙的脸,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可是他仍旧笔直地站在那里,如扎根挺立在雪山之巅的银松,稳稳的,决然的。
冰蓝色的瞳,是雪山之巅清透而冷傲的天空,染着落日的一刹那滚滚火烧云的艳红。
他张嘴,微微地吸一口气,手中的惊蛰再度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后脚一蹬,他如一头矫健的雪豹张开利爪,向着它的猎物凶猛扑去——
白发男子站在原地没有动,那柄黑亮的长剑挡在他的胸口。
他看着那个向自己扑来的身影。
【你若胆敢依仗馗道之术在人间为非作歹,馗道传人必将除掉你替天行道。】
当他叛出师门、一意逆天而行之时,就已料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你不后悔?】
命魂之中,他这样问着那个青年。
但是,他想要询问的那个人,或许是他自己。
辜负恩师……被逐出馗道一脉,被神荼之力所弃……逆天而行,以秘法续命……
人不人鬼不鬼,遭受着烈火焚身百鬼噬心之苦……
汲汲营营、熬过百年,最终却是一场空……
悔是不悔?
睚眦睁着眼,他的眼底倒映着那道在幽蓝色光华之中向他袭来的身影。
【你若为非作歹,将来必有馗道传人替天行道——】
两百年前甩袖而去的恩师那铿锵有力的话语音犹在耳。
如雪般苍白的长发在空中飞扬,睚眦沉下手,那漆黑的古剑向他的身侧斜开,敞露出他再无遮挡的胸口。
他血红色的眼底倒映着那宛如疾电般奔驰而来的漆黑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