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玉(11)

吕宋把锅碗泡上，又洗了米把午饭预约上了。

菜市场和家离得近，吕宋回头拿上篮子，小石头已经在门口穿好鞋等着了。

他喜欢一切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因为有段时间爸爸把她丢在了奶奶家的乡下，虽然奶奶会做很好次的萝卜干，但是他更想和爸爸住在一起。

他怀疑是自己不够乖巧，爸爸才要把自己送给别人照顾，于是事事不让吕宋担心，小小年纪就有了成熟理智的风度。

吕宋牵上小石头的手，软软糯糯的一小只，两个人沿着树荫慢悠悠地走。

行道树种的是法国冬青，夏天的阳光透过层层叶子，在马路上投下了班驳清新的形状。

这父子俩个倒像对小老伴儿，只顾着看风景。

小石头不怎么说话，用黑黑的眼睛四处张望，对什么都新奇的很。偶尔吕宋问他一句， 他才把视线从别的地方收回来，乖乖地抬头回答。

吕宋问“幼儿园里怎么样？课还有意思么？”，吕岫答“课上讲的东西都挺简单，一遍就懂了。”

吕岫想想又说：“他们总是欺负夏安安。”

看爸爸没有明白，吕岫又补了一句：“那个白白的，少了一颗门牙的。”

吕宋想起来了，开学那天夏安安是一个保姆送过来的，白得精致透亮，“你看到他受欺负，有去帮忙吗？”

吕岫赶紧接上：“有的。他们都说夏安安是私生子，我倒觉得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妈妈是谁，但是我和我爸爸过得好得很。”

听到这句，吕宋握着吕岫的手紧了紧，“嗯，我们的日子好得很呢，你以后多帮帮夏安安噢。”

“嗯！”吕岫把爸爸的手举起来荡了荡。

早间的菜市场很热闹，楼下的王阿姨摆了个水果摊，父子俩先去摊上买了一斤草莓，用旁边的龙头冲几遍就边走边吃了。

吕宋买了个新鲜的花鲢鱼头，去猪肉摊让吕岫挑了截猪小肠和一小块五花肉，又去菜摊买进了红薯、芥菜，拎着篮子、领着孩子一起回家了。

等做好了三菜一汤，杨星城的电话风风火火地来了。小石头把电话拿起来，稳重地跑到吕宋的腿边递上去。

“宋宋啊，快下来救命了。”吕宋在围裙上抹了把手就打开门杀出去了，走到二楼就看到了杨星城。他往脖子上挂个行李包，手上还牵着两个二十六八寸的行李箱，牛一样在爬楼梯。

“你……”吕宋惊讶得不行，“先别唠，帮我抬个呗。”吕宋赶紧接过一个行李箱，和杨星城一起上了楼。

“总之就是我甩了方戟，不和他过了，再也不搬出去了！”杨星城啃着红苕焖鱼头，大放厥词。

坐在对面的父子俩不知作何反应，杨星城搬回来，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但他又在伪装自己故作坚强了。

“唉。”吕岫低下头默默吃饭去了。

吕宋短时间内消化了杨星城的遭遇，说：“星城，回来就好。”

杨星城迅速地摸了把眼睛，点了点头。

周日，赋闲在家的杨星城与无处安放的小石头跟在吕宋屁股后面一起去上班了。

Youtz咖啡厅一如既往的安静适宜，两个跟屁虫在店外的遮阳伞下玩大富翁，吕宋进店干活。

等待咖啡机升温到113°C的间隙，吕宋把额头顶在了消毒柜上，发呆了一阵。

昨天晚上他因为星城的事想到了张乔山，故而做了个不太美好的梦。

梦里是大学里充盈着荷尔蒙的空气，和张乔山为经纬集团付出的日日夜夜，张乔山累得睡着却一丝不苟的睡脸，一场糊涂的性爱，手术室里刺目的灯光，小石头嘹亮的哭声，太虚弱的没有一点人样的自己，爸爸妈妈惊讶却强作镇定的模样。

一夜辗转反侧，浅浅而眠。

身后，李斯年浑厚的声音又传来了：“吕宋师傅，早上好呀，老样子。”吕宋无奈地转过身去，回了句好的稍等。

他觉得人们不应该陷入无意义的恋爱，就像这位小职员李斯年所做的，便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李斯年坐在吧台边，看吕宋打出奶泡，在咖啡液上拉了一朵玫瑰，于是他默认吕宋送了自己一朵玫瑰，嘴角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

“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了么，小师傅？”李斯年坐直了身体，对着吕宋说。

吕宋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慢慢把眼睛转到其他方向去了。

可是他看到了令人胆战的场面，小石头的鼻孔里突然流出了两道鲜血，从人中滑落，滴在了身前的纸片钱上，他奇怪地摸了摸自己。杨星城刚想凑近看看，小石头就一头扑在了桌子上。

吕宋赶紧冲了出去，抱起小石头就要打车去医院。李斯年跟上去说用他的车，吕宋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他又回头让杨星城回家去拿社保卡，杨星城点点头跑着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