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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当公爹妻(108)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崔嫣趁他不察,将桌上那顶青铜盔帽捧了起来,套到自

己头上。 甄世万看她戴得歪七梭八,嘴巴鼻子都挡了大半,硬冷肃杀的一个阳刚兜鍪,与一张粉妆嫩颊搭在一块儿,倒也是别有乐趣,又见她得了新鲜,尤其快活,便也随了她,反替她仔细系好,又将前头的遮眉拉正,才笑道:“好一个女将军。”崔嫣朝边上镜台一望,果真是别具风味,牵了些女儿家心底的上阵杀敌梦,跳下凳子跑去镜子前头东望西瞻,十分的激动。

正是此际,那桂姨娘已是得了声儿进来屋内,一眼瞧得崔嫣戴了官胄,只想这治军喝敌的戎具最是不能沾挨女人气,如今这老爷也不顾忌讳,这样纵容,竟是由这疯婆子生生当成个玩具,却只行过去,请了礼。

甄世万见崔嫣不知是兴趣未减,还是故意不睬这姨娘,并不回个头,犹立在镜前自赏,也只匆忙低问:“有甚么事?”桂姨娘望一眼崔嫣,卷了半边罗帕摁压在眼角:“妾身回去想了几日,自个儿那日失了礼,太过冲动,夫人是因着病没好,许是还不明白,妾身却当要忍让,不该跟着糊涂,更不该对着夫人吵嚷叫屈,故今日特来给老爷夫人请个罪。”

甄世万今日见着崔嫣开心,本是心情大好,听这姨娘提起什么病没好不明白的话,平白又是生了火气,压低了嗓子:“她不明白?她有甚么不明白?我看她比你明白得多。”说完见桂姨娘面发惊恐,想她到底也是受了冤屈,又是放缓和了语气,道:“你也没甚么错,请个甚么罪?日后担待着点罢。”

桂姨娘见他脸色骤然温柔,似是有了些怜惜,到底是熟识他性子,瞟眼见那崔嫣犹在自得其乐,鼓起了胆子,拧细了声儿,贴拢了道:“夫人恐是还得静养些日子,伺候不得老爷。这些辰光,老爷在外操持奔波,回了家中也没个贴心依靠,妾身见不得老爷这样凄寂,这两日见老爷稍稍松散了些,才敢撇了颜面……”

甄世万见她暗示至此,裙摆儿已是贴住自己露在外面的曳撒,蹭来磨去的,将她肘儿朝外拉了一拉,脸色一垮:“你先回去罢,我难得回来一趟。”

正是难得回一趟,才是舍不得丢了这机会。桂姨娘哪甘心错过,将他扯自己的手掌一抓,捏了在手,愈贴愈紧,百般无奈:“老爷得了姐姐,就真的是再不能顾念贱妾一点了?”甄世万见这姨娘当了面全无忌惮,唯恐崔嫣看见,胸口里头蹦了两下,吓得甩了她手,将她一推:“胡闹个甚么!”

还不等这桂姨娘醒来神,崔嫣已是噔噔跑来,将头上盔帽一取,轰的一声,摔在桌上,二话

不说,又是咚咚跑进了隔断内间。甄世万料不到她竟是看到,心里慌得不得了,叫桂姨娘先下了去,便赶了进屋,见半刻前,她才是晴空万里的好脸色,现下已是乌云遍布,顿极恨那姨娘,哄了许久,犹不得反应,只好用强将她一抱,却见这小妻发起跩来竟是像头小猪仔,在怀里颤得哼哼,顿又是好笑又是气,将她脸蛋儿掰了过来:“脾气是愈来愈大了,下一回,我再推得快一些,好不好?”

崔嫣甚么都不曾听见,惟听得有下一回三个字,怒气非但息,反是横生暴涨,见他愈凑愈近,奋力挣脱开去,跺脚道:“脏!脏死了!”说着便是捏住鼻子,生了一脸厌,说甚么再不叫他碰一下。

甄世万一时犹不明白,只当自己铠衫上头沾了尘灰,甫是抬臂去看,才是意会过来,脸色亦是变了一变,却也不再说甚么,坐到了边上去。

自这日被桂姨娘搅了好事,甄世万便被崔嫣记了恨,赶出房几日都是不让近身。雪杏得了老爷交代,对着夫人劝了又说,却不被听进。

若是清醒,崔嫣反倒不至于,正是因着这场病症,引出最直白无忌的童性,眼睛里头揉不进去一点沙子,一有讨厌的人便是绝不婉转地憎到底,一想着他跟那姨娘在一起,便是浑身生疮一般的不自在。甄世万因事务繁冗,也不总有空闲去讨好,这一夜之后,又被军务公事耗着,几日不曾回来。

梁俊钦本见崔嫣这些辰光糊涂的时候少了,好的时候话多了,这几日问诊施针时见她又变得颓然,问了雪杏,才晓得是夫妻二人拌嘴。他怕她那失心之症逆行,自然顺口安慰两句。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却是捅了篓子,竟惹得崔嫣哭了起来。自从在彭城禁了那打击,梁俊钦从来没见她掉一滴眼泪,一见之下,也不晓得是该喜还是忧,吃惊下也忘了逾矩失仪,只将她肩儿一拽:“妹妹别哭了,夫妻吵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过些时不就好了。”

那雪杏早已是得了甄世万的私下严嘱,每回梁俊钦来探病,定要在一旁牢牢监视,半个眼神都不能落,现下见梁俊钦对自家夫人动起手脚,身子已恨不得倾到了崔嫣脑袋前头,连忙将他手腕一抓,送回原处,道:“梁大夫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梁俊钦并不察雪杏异状,只见崔嫣难过,转头便问:“你家督抚大人又是几日不回了罢?”

雪杏点头:”算来已上了四五日了。”梁俊钦再不迟疑,朝崔嫣道:“哥哥陪你去北郊那边走一走,散一散心,你愿意不

愿意?”

北郊便是青州主营设扎,屯兵置卫的地方,甄世万平日不在衙署,便是昼夜在那儿逗留。雪杏哪里晓得这大夫这样大胆,拦也拦不住,只得去叫管事来。曹管事本不敢下这决定,见这夫人脸色不佳,泪迹不干,也是说要去,只好派了几名家将,自己跟了一道去,只哪里敢带梁俊钦再去惹那老爷不快。梁俊钦本就是意欲叫这夫妇二人谋个面,叫崔嫣出去散一通心,也不多纠缠,只看着几人出门,才折返了院子。

冬节已逾,外头犹是寒凉,近了城郊,空气愈发是森冷如寒刃,营地外设了哨塔,岗兵熟悉马车,与曹管事说了两句,便是开闸放行。

车子一路缓慢进入,东西南北皆有重卫握刀把守,旷地操场皆是身着棉甲戎服,练兵养器的兵士,不远较长更是传来操练赫赫之声,大冷天的尚有不少光身裸背却是热汗直淌的雄健男儿,崔嫣哪里见过这种景象,已是看得瞠目,见一名虎背熊腰的大个子甩手恰与同袍搏击,一个狼牙锤甩出去,刮得风声呼啦直响,愈是惊得一跳,又觉新鲜,忍不住不去看。曹管事却是忧心要受甄世万责斥,后悔起来,不知不觉,车子已是停在那主帐门口。

二人下车进帐,甄世万却并不在里头,原是去了后面校场,却是有名吃过婚宴酒水的军司马凑过来张望,看清楚中央那披了斗篷,惟露出半张脸儿的小妇人是督抚家的夫人,十分惊讶,又晓得她病况,连忙亲自带了曹管事去唤人,临走前叫下属好生端来热水陪侍着,道:“这军营之中,全都是粗陋的大老爷儿们,比不得督抚府上,夫人担待着些,莫要介意了。”

那小将士是个甫从乡间出来投兵从戎的孩子,十五六岁,天真未泯,又沾染了营地中的豪放不拘,见崔嫣一掀帽,一张脸庞比自己大不了两岁,在这帐篷子里头东晃西摸,末了跑去摸帐壁上兵刃,不觉笑着予她一一解释那兵器名称与出处。

崔嫣听得稀奇,出来一趟,这几日的憋闷果真也是消得差不多,见正中条案上摆了一顶铁帽,正与那日佩戴的差不多,手一指便道:“小哥,你来帮我戴一戴。”那小兵听这督抚夫人下了令,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便将那盂盔系在崔嫣头上。崔嫣那日还不曾过完的瘾又是激起来,眼下正是实打实的军营之中,比那日岂不愈加刺激,走到案桌边上的兵器架边,便欲去抬抱架上的一根锦套索。

小兵再是莽撞没心眼儿,也是忙过去夺来那兵器,道:“使不得,刀剑无眼的。”却是抵不得这

督抚夫人纠缠,只得由了她的意思,将那锦套索接过来舞了几回予她看,本是打算敷衍了事,见这夫人一屁股坐在督抚的军报呈案上,看得脸色振奋,眉飞色舞,不时拍手叫好,吆喝一声:“好!”

那小兵得了鼓舞,倒是得意起来,挥得嘴里嚯嚯,虎虎生风,毕生看家本事都使了出来,半天停不下来,再等回过神,只觉脑后一阵风,耳朵一紧,整个身子已是被人提了起来,一扭头,帐门大开,拧了自己的正是脸色涨红的上司,再后头恰是督抚大人。

那军司马揪了这下属袍襟,踢了他屁股两脚,骂得唾沫飞溅:“臭小子在夫人面前耍猴戏,也不嫌丑!”

☆、晋江

那小兵抱了屁股,还没来得及瘪嘴耷眉,军司马余光一瞥甄世万,已是朝帐外喝:“还等着作甚?还不进来将这兔崽子绑了出去军棍伺候!”

小兵面色刷白,朝崔嫣伸手唏嘘:“夫人救俺,……救俺!”崔嫣将钢盔由颅上卸下来,腿儿一直一蹬,跳下地来:“打他作甚么?他的功夫这么好,一个人能抵好几个哩。”

那军司马道:“夫人谬赞,这花架子功夫咱们营地上的兄弟,个个能舞得水响,上了沙场对敌却是没甚么用处,况武艺再好,也不能像他这样藐视军规,以下犯上。今日不罚,下回还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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