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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当公爹妻(41)

作者: 忐忑辗转 阅读记录

皇帝本就恋眷贵妃母子,爱屋及乌,自然对钱氏存了私心,深晓这案子的厉害,晓得若是真正查个水落石出,钱氏一族怕一个都跑不脱,至此已决意不再深究,只毕竟干系太子,兹事体大,皇后那头又是成日吵闹不休,没完没了,只得降了钱鹏一家子的职。

无奈廖佛德乃赵秉川几十年的下属与门生,赵秉川又是主任太医院的长官,一时激愤,持着老脸于殿上慷慨声辩了几句。甄世万当众出列,上疏廷君,表明太医院职责不清,赵秉川身为直属上司与老师,却监管不力,罪不在廖佛德之下。皇帝当日立马以督管不当之罪罢了院使赵秉川的官职。此事令赵秉川恨甄世万入骨。

这一桩放在寻常人家本该是平凡不过的事,落在了皇家,却是被有心人抓作由头,最后牵涉人命。赵秉川讲得并不详尽,本来只为宣泄心头怒而已,崔嫣却是字句听入了耳里,心中惶惶,只觉甄世万若是脱离了官场,倒也未免不是件好事,他那样爱操心的人,身陷这繁杂中,岂不是愈发的烦恼。

她也这才知道缘何梁俊钦对甄世万态度不顺,如今怕是整个太医院都对甄世万无甚好感吧,也意会甄世万为何每每提及赵秉川时,面色与语气都颇有些异样。

只是听了赵秉川这一番来去,崔嫣哪里还敢提今日上门的目的。甄赵二人分明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叫赵秉川撕自个儿老脸的事,她哪里好意思提出来。

况且,那甄夫人的病情,她早有疑虑,被甄世万敌对之人知道,只怕对甄家有什么不好,只得生生屏去了原本来意,待得赵秉川暂且消停了胸口怒气,将几上的茶水端起来递上,给老太公润了润嗓,又说了几句好话,拉扯到别的话上,才稍稍打消了赵秉川一些怒气,冰色逐一消融,继而掏出荷包内的两小扎捆牢的牛皮纸,打开,推向面前老医师,又是恳请起来:“太公帮我看看这两剂药可好?”

赵秉川禁不起她软言娇语,拿了过来,拇食二指分别捏了一坨,细细端看,又凑在鼻下嗅了几次,脸上生出些疑色,捋一把白胡,双眸频亮,主动问道:“这两味药是同一人服用?”,

她愣毕点头,赵秉川略是动容,语气却斩钉截铁:“两味药,药性相抵哇。”说了又是仔细嗅了几回。

崔嫣登时怔于当下,先前听甄世万与梁俊钦先后反应,已是怀疑甄夫人病情另有隐情,如今再听赵秉川说词,终是明白甄夫人竟是在自残身体,思虑片刻,收起药包,对了赵秉川道:“今日之事,劳太公千万勿要向外人提及可好?”

赵秉川虽面上豪迈直白,毕竟在宫廷混了学多年,活了大把岁数,老而弥精,陡然猜得出这两剂药为何人所服,千头万绪在脑中一理,只挥了挥袖,嗤一声,不屑道:

“丫头,我在宫中为那些娇贵的金枝玉叶操劳大半世,成日提心吊胆,你当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还愿扯进那些污秽杂陈中去?如今要我撇下这悠闲快哉的逍遥日子,去争一口无谓之气,我还不愿意哩。姓甄的虽是黑肝烂肠,却不见得旁人都喜欢有仇必报,我更是不愿叫你难为,你就放宽了心吧。只是丫头,人存一份好心虽是好事儿,到底也要讲求对象,捂热了蛇,小心咬了自己的肉。”

崔嫣听他顺口又将甄世万骂了一回,一股热潮由脖子滚烧到两颊,似是在讽刺自己一般,又想着自己小人心度君子腹,竟还生怕面前这老爷子会祸害甄世万,多少有些发了惭愧,匆匆提起酒壶,斟了满满一盏的竹叶青,恭恭敬敬递了过去:“老爷子春秋正盛,哪里是风烛残年了!”又与赵秉川很闲叙了一番,不过说了些甜话,才勉强将老太爷逗得心情好转。

崔嫣细想梁俊钦与这赵秉川性子倒是很相似,难怪都还是从太医院里出来的。赵秉川不是坏人,那么,将赵秉川害得如斯境地的甄世万,难不成真是奸邪之人?其实朝堂之事于她又有何干,纵是他真是殿上的奸臣佞宦又如何?偏由旁人口中听了对他编排,心里就是不痛快。

想了又想,崔嫣见赵秉川脸色已和蔼,终是咬牙道:“太公可否帮我一个忙。”

——————

却说甄夫人这日寻了机会,好生与小叔子对坐一道,提了关于甄廷晖与崔嫣二人之事,直说盼着有生之年能够亲眼见到侄子娶媳生子,甄家有后,连番催促甄世万快些跟进苏崔两家解除婚约一事,督促一双小儿女早些完婚。

这甄夫人外表是一等一的贤淑温良,对待自家叔侄也好,对待下人也罢,大多辰光皆是糯软脾气,唯独此事却是牵动住了心,近乎偏执,也顾不得毁人婚约形同拆庙一般的无德,全因深知自己的身子已是不等人了。

甄世万那夜听崔嫣报信,已知凭嫂嫂为人处事,既已打开天窗,不出几日便会找自己商讨,故此早就备好了回辞。听完甄夫人一席话,端详她脸色尚好,揣她今日药也是服下了,才毕恭毕敬道:“嫂嫂,我确想要那丫头尽快进门,可是并非是嫁于廷晖那小子。”

甄夫人听得此话,先是一喜,又是一讶,一时会不过来,呆道:“要她进门,又不嫁给廷晖,你,这是个甚么意思?”

甄世万无一份迟疑,厚了脸皮老实摊牌:“嫁我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就开始狗血了-3-

43 第四十回

甄夫人一颗心跳得猛慌,额头嗡嗡作鸣,醒过神来生了愠意:“好哇,你……你瞒我瞒得紧啊!你跟……跟那丫头几时有了这些见不得人的款曲!”

甄世万道:“我与她并未逾雷池半步,没有半点见不得人。”这话也并不虚,除却焦火难捱抱搂缠绵,那一点雷池还真是死活硬逾不过。

甄夫人盯住面前这叔叔,半晌不语,接而长叹道:“如今院子中的人都是晓得嫣儿那孩子是未来少奶奶,就连廷晖自己,也是对嫣儿动了心思,你闹出这样一桩,要将我同廷晖的脸往哪里搁?下人们在家中说些不干净的闲话也就算了,若是传到外头,这可是丢丑之事啊!”

甄世万眉目一耸,不屑一顾:“廷晖与嫣儿并无亲事,没有半点干系,在情在理,我想不出有何丢丑,嫂嫂怕是想多了。至于下人们的闲话,嫂嫂何须介怀,咱们甄家这几十年听的闲话还嫌少?还余大半年时光,她与苏家亲事已无阻碍,世万会想法子让她提前除了这年契,早日进甄家的门。”

甄夫人从未被这小叔抢白,面前人口气绵和,却又毫不退让。甄家上辈之失,让他较之其他官场沉浮的人更谨慎,为避明枪暗箭,历来明面处事上都是十分遵礼循节,决不行差踏错,久而久之,连寻常言行皆养得十分自持,只怕落了有心之人的口舌,如今明知崔嫣是自己给甄廷晖择的佳媳,却失了分寸,一头栽入,竟还这般迫不及待地要纳了她入门,他口声说同那丫头私情不深,她又怎能相信?

甄夫人哪里会料到从中生了这么一出枝节,昔日千方百计逼着这小叔续弦,偏他不愿意,现下倒是松了口,竟是看中了自己替廷晖寻的媳妇儿,她也是晓得他心思果决,即如祠堂训子那日,一旦定下执念,便是再难调转。

她是个深门中的寡妇,却也不是不知道这世间男子的脾性。

虽甫才听了小叔子一番说辞,着实受了些惊吓,万般想不到这两人竟是结了暗况,可再细细想来,先前也是有过一些蛛丝马迹。

这尘世间的男人,哪一个有不钟情娇嫩的。这女孩正是含苞待吐之龄,甄世万来了这彭城,同她今日不见明儿见,生出些□也不奇怪。只是一时仍平息不下心头的撼然,语气尚略显哆嗦,劝道:

“也怪我这老太婆不爱管事,只顾自私享清福,不曾好好替你设想,任了性子跑回乡间一个人颐养天年,撇了你父子在京城无人打理……若是我当初果断一些,不顺着你的意思

,多替你后院安排几个贴心解语人,怕你如今也不会将心思动到那丫头的身上罢?你若喜欢年青一些的女孩子,嫂嫂为你在瘦马馆那边去挑一些干净伶俐的童女来伺候你,可好啊?”

甄世万眉筋搐动,哭笑不得:“嫂嫂。”

甄夫人也知自己说得过头,却还是道:“老话说叔嫂不通问,你看上哪个,想要哪个,我至多过个眼,又何曾管得着,只是从前劝你续弦时,你一口便回绝了我,恁的坚决,说此生不会再讨妻房,话出如覆水,今日你又打算如何安置那丫头?”

甄世万目色收了一收,面上却一派平静,道:“待近日苏家之事一了,我会亲自上门……无论崔家如何回应,那丫头,我是要定了。”说着,低了颈子由宽袖中掏出一卷朱纸,递予甄夫人,似早就备好了一般。

甄夫人颤巍接了那纸卷,还未及摊开,已是有些出神。

甄世万是她亲手带大的,同自己的孩儿无异。最最艰辛的辰光里,好饭好菜他都是要主动让给嫂嫂先用。甄夫人手工巧利,为人实诚,又很吃得苦,接的活计渐而多起来,其后日子好了一些,他也从来不记挂两餐之外的奢珍物事,一管兔毫、一方砚台都是使到用无可用,每每甄夫人梭银子嘱咐他去采购些簇新物具,他也只一拖再拖,待她先斩后奏去文玩店替他重购了回来,他才勉强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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