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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奋斗记(13)

梁昭业咽了口口水,回头检视下自己身边的从人,感觉到双方武力值的差距,便有了几分踌躇之态。他身边跟着的梁安是个极会眼色的,在他耳边轻语:“……不过是个漕上的小子,好不好还在老太爷一句话呢,公子怕什么?”

漕船逢关过闸,总要与坝头税吏闸口官员打交道,哪一条线疏不通,拦截了漕船,延误了日子,都是麻烦事,杀头都是有可能的。

梁昭业挺了挺肚子,腰杆立时直了。

谁让聂震的爹只是个漕河上混饭吃的粗汉,而他梁家乃是世代勋贵呢,没办法,谁让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呢!

聂震听闻梁昭业来了,大步从正堂迎了出来,一脸喜意:“梁公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梁昭业的脸霎时便黑了。

聂小肥擦着脑门上的汗弯腰哈背的陪笑,心内吐糟:少帮主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苒与靳以鹏暗暗交换个眼色,心中皆道:原来这个就是输了宅子与美人给聂震的那傻货?

聂震边将梁昭业往宅子里请,边对着门口的扑买者挥手,“诸位喜欢的都拿走吧,这些东西也不扑卖了,权当送诸位了……”

门口扑卖场顿时呼啦啦被抢劫一空,亏得秦苒手快,抢了那玉片凉枕死死抱在怀里,好几个人都下死眼盯了那凉枕几眼,只因武力值太低,最终作罢,悻悻而回。

靳以鹏顺手摸了一把那凉枕上面的玉片,后知后觉:“咦咦,这玉片好温润!”又苦口婆心劝说:“……不过少帮主用过的东西,你一个女儿家拿来用……不太好吧?”

正与梁昭业对峙的聂震面上笑意凝了三分,聂小肥侧目,秦苒干脆道:“反正我们身上也没多少钱了,这玉枕瞧着应该值不少钱吧?”

靳以鹏喜上眉梢:“那是那是,回头我们便拿到街上去扑卖了……”

秦苒怒气横生,一脚踹在他胫骨上:“你还想去赌?!”直吓的靳以鹏连连摇头,“全听你的,全听妹子的!”

二人商量的旁若无人,聂震面部神经有些微抽搐。梁安用一种刻意压低但众人俱能听到的声音道:“谁家这般没规矩的奴才,竟然当着主子的面商议变卖主子的东西……”目光触及秦苒森冷的目光,不觉住了口。

一时梁昭业在厅堂坐定,他也不绕弯子,当即便提出今日前来是要将这座宅子扑买回去。

当初聂震从他手里赢这宅子,商量好的价格只有区区五百两,但这宅子实价要远远高于这个价格。

聂震一脸遗憾:“梁公子若早几日前来,便是分文不取,聂某也愿意双手将这宅子奉上,但是不巧……前两日这宅子被聂某拿去琼林苑扑卖……已经易了主了!”

秦苒:“……”原来如此。

梁安怒道:“怎可如此?为了这宅子我家公子……”这事虽然上京几乎人人皆知,但要他当着梁昭业的面讲出来,恐怕晚上回去也会体验一番梁昭业受过的刑部大刑。

他停了一瞬,立时想到了对策:“不知道这宅子如今在谁的手上?凭他是谁,焉有不还的道理?过得两日我家公子便要去赵王府探长姐,聂少主还是早些告知吧。”

不说吏部尚书梁冠伯深受帝宠,但是赵王妃这位长姐也颇疼梁昭业这位弟弟,看在王妃份上,赵王也不会坐视自己小舅子被旁的人欺负。

秦苒恍然:如今不但流行拼爹,还流行拼姐拼姐夫了……

作者有话要说:睡一觉起来收到一个野生长评,某草惊喜之外决定发奋图强,加更一章以酬谢写长评的Netflix,谢谢你给予我的肯定!谢谢,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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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一直比较难产。

两年以前,就想写一个这样的女子,与时代背景格格不入的泼辣的女子,生在漕河边上,在漕河上讨饭吃,她的坚强她的挣扎,当然结局肯定是好的。……只是构思一直在变,故事的背景人物男主男配一直一直在变,一直没有想好,哪怕开了文,也一直有变数。

这是一个难产的故事,有亲在文下留言说比罪妻更的慢,是的,罪妻的故事很平很顺,虽然外部的环境有过波澜,可是女主与男主内心的情感始终如一,始终在加温,感情很平很顺,说穿了就是小夫妻相濡以沫的过日子。

可是这本不同,女主与罪妻的女主面对的是迥然不同的人生,要面对的背景是比罪妻复杂太多的社会环境,上至权贵下至庶民……以一个小人物,漕河边上小小的女子,来见识这盛世之下各人的悲欢喜乐,来铸就自己的传奇。

但愿,我能写出来这样的故事。

☆、拼爹的时代(下)

13

聂震似有畏缩之意,为难的看着梁安:“这……”

那日关扑,秦苒亲耳听到那小少年的从人唤他‘郡王’,心中已然有了八分猜测,恐怕这位小郡王的爵位足以压制梁昭业这位赵王的小舅子,不然聂震为何面上有几分惶惑,但眼神之中隐含笃定的笑意?

她猜测的没错,正厅里梁安与聂震对峙,一势强一气弱(似乎),正在不肯罢休之时,门外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当先缓步而行的,正是那小少年。

“新安郡王?”

梁昭业擦擦眼睛,再擦擦眼睛,真是见了鬼了……太子朱明瑞所出的嫡王子朱厚的封号正是新安郡王,自小勤敏好学,虽年纪尚幼,但颇得帝心。

不过这位郡王向来只在宫掖行走,几时到市井间扑买嬉戏去了?

他回头狠瞪一眼梁安,暗恼他情报不准,竟然教他来延平坊与新安郡王抢宅子……传出去要是让梁冠伯知道,迎接他的恐怕就不是刑法那么简单了。

梁安内心分外委屈:“……”明明这消息是少爷您从往日相熟的公子们嘴里探出来的……

新安郡王见得厅堂内居然有人认识他,粲然一笑:“东宫近日闹腾的厉害,本郡王扑买得这处,正好清静清静。”

东宫其实本来很是平静,只是最近新安郡王要满十二岁了,太子妃开始着手准备他殿里贴身侍候的宫女,整个东宫的少女们除了太子名下的女人与新安郡王的姐妹们,其余的妙龄女子们通通春心荡漾了起来……于是新安郡王面对着宫内越来越多热情如火的妙龄女子……这孩子终于提前走向了青春叛逆期,被逼往宫外跑了。

新安郡王本来是扑买盆花,哪知道意外得了进宅子,立时便想到了置个私宅,当作偶尔放松的秘密之地,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像梁昭业这种与宫中有干系的人尤其在他的防备之列,被那小少年用眼神‘关怀’了片刻的梁昭业只差磕头如捣蒜的保证自己不会传出去了。

反倒是身为漕帮之子的聂震,与皇室权贵甚少瓜葛,新安郡王对他及他身边一众人等倒非常亲民。

话说太子府幕僚替新安郡王设计的外在形象便是年少聪颖,亲民爱民,为民所想。朱厚鲜少出宫,今日正好有机会一展所学,倒将这一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几乎让聂小肥感动的快要下跪长哭了。

——郡王爷怎么能比他家少帮主更悯下怜小呢?简直没有天理了!

聂小肥侧头瞧一眼聂震,再对上新安郡王温润的眼,眼眶便瞬间红了。

其余的三个人,聂震年纪阅历到底搁在那儿,声色犬马,识见广博,练就了一双慧目,面上诚惶诚恐,心里作何想无人能知。

秦苒来自一个对国家领导人不曾顶礼膜拜的时代,虽然经过了秦高氏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又经过了本朝十数年的全面教化,依然没有将她彻底洗脑……于是她行过礼之后致力于研究新安郡王身上珠罗玉佩,暗暗估量那价格,改改眼馋。

人穷的时候,对宝石珠玉等难免露出几分馋象,就好比饿的狠了见着食物便不自觉要吞咽一般,实在是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秦苒在漕河上豪放惯了,对温婉含蓄这种美德所学甚少,一时还不及掩饰。

靳以鹏则心中所想:新安郡王瞧着虽然长的不错,可若他不是太子的亲生儿子,而是漕河上汉子粗长粗养长大的少年,又哪里会有这般矜贵的居高临下的眼神呢?

靳大公子在清江浦一向横冲直撞惯了,被靳良雄扔到高邮坛子里锻炼了数年,碰上拼爹胜过他的,除非此人有真本事能让他折服(如聂震),其余的总要被他在心里暗暗贬低一番,以此来增加他的自信。

梁昭业带着梁安垂头丧气而去,他不知道梁冠伯下朝之后听到他往延平坊要宅子以后,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初送这宅子的政敌在朝堂政治风波上受到强力打压,已经致仕回乡,能留得一条命,总归不错了。他心中暗喜自己当初被梁昭业那出闹剧所救,躲过一劫,如今官途如旧。这两个月一直努力在朝堂上减少存在感,免得让御史言官揪出他与那未结成联盟的政敌有过一腿,影响仕途。一时里在书房来回急的转圈,派了数人前往延平坊,又怕大张旗鼓之下引的人人侧目,那些前去追梁昭业的家仆们都经过了乔装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