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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奋斗记(34)

他如今身为漕帮副坛主,又经过父丧,看人看事与过去全然不同,简直是陡然拔高了一个度,因此看着钱泰的目光不免有了一种“长辈瞧着长势喜人傻头傻脑行事全无章法的晚辈”的宽容心态来,对钱泰的态度便十分的和悦了起来。

自他做了副坛主,整日缠着冯天德,打着“跟冯伯伯学习”的幌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上厕所,无时无刻不缠着冯天德。

冯天德本来做好了孤立他的打算,哪知道他处处笑脸迎人,讲话又谦逊,对漕众多客气相待,亲民形象深得帮内众人好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这事我要去问问冯伯伯……”让他想要挑刺也无从下手。

韦恺之的官船载着韦家老小及一众器物家当离了漕船码头,整个的送别仪式才趋于尾声。

剩下的便是各自寒喧告辞归家。

钱荣还要去盐场,冯天德找了个借口丢下靳以鹏跑了,靳以鹏近些日子常缠着他暗中窥伺,今日索性放松一回,最后反成了钱泰与靳以鹏同路。

两个人摒弃前嫌,沿着河岸缓步而回,远远便瞧见翁鱼站在河岸边与秦苒说话。

靳以鹏是认识翁鱼的,只是听了秦苒从山阳县带回来的消息,他如今视聂霖一系为杀父仇敌,见旁边钱泰迟疑的脚步,状似无意提了一句:“前面那位名叫翁鱼的,上次与我们同船去了上京……他对苒娘倒颇为上心……”

钱泰如今读书修身养性,比起上半年那是性子收敛了许多,不过冲动的本性还在,听得这话便拖着靳以鹏冲了上去。

钱大钱在后面哀叹,暗自祈祷这次自家少爷别被秦苒揍的太惨些,在老夫人面前不好交待……秦娘子揍起人来,完全不留情啊!

其实钱大钱同学多虑了,秦苒只是揍钱泰不留情,对别的少年男子还是很斯文有礼的,特别是自从知道自己武力值与聂大少相差太多之后,她最近在聂大少面前明显收敛很多。

当然也不排除被零花钱收卖的可能性。

秦苒并非一味蛮不讲理之辈,撑船出来卖吃食,偶然碰上船上对她颇为照顾的翁小鱼,心里还是有几分微妙的。

她与靳家亲厚,翁小鱼在漕船上对她十分客气兼照顾,既然翁鱼到了清江浦,她便应该略尽一尽地主之谊,可是想到他前来也许身负聂霖的秘密使命,且这种使命会危害靳家,心里就痛快不起来。

两个心理感觉都十分微妙的人,一个站在小舟上一个站在岸上不咸不淡的说着话,秦苒为了表示自己非常感激翁鱼在船上对她的种种照顾,还用油纸包了俩鲜肉烧卖,硬塞到了翁鱼手上。

钱泰与靳以鹏的到来将二人彻底的从这种尴尬里解脱了出来。

所以说钱大钱多虑了。

这种场合下,秦苒看到靳以鹏与钱泰相携而来,简直是喜出望外,热情的招呼两人,利落的拿了油纸出来,给两人各包了一包鲜肉烧卖,连钱泰身后的钱大钱都没落下。

靳以鹏与翁鱼打了个招呼,又向钱泰介绍了下翁鱼,重点描述了翁鱼在漕船上对秦苒的各种照顾体贴。

凭着男性的本能,钱泰对翁鱼的想法已经窥得了一二。

不过他这段时间的书不是白念的,关在房里修身养性也不是白关的,视长的像豆芽菜似的翁鱼如空气,保持着一贯的自信心,双目亮晶晶的瞅着秦苒,羞涩的解释:“……苒娘,我最近一直在家闭门读书……”

靳以鹏满意了。

他不能立时揭破聂霖的阴暗恶毒,也不能当场打杀翁鱼,可是用这种方法膈应一下翁鱼,表面上还能维持和谐,多好!

秦苒意外的打量了他一眼,钱泰满脑子粉色小桃心,有个小人儿在他脑子里使劲翻滚:她看我了她看我了没骂我没打我还含情脉脉的看我了……这脑补的!

秦苒心道:原来最近这么清静,既不见媒婆上门,到街上也不见钱泰来厮缠,原来这货去书中寻“颜如玉,黄金屋”去了。

钱泰心里乐开了花,原来苒娘喜欢读书人啊?

他为自己更加发奋读书而找到了动力,双手将烧卖拢在手里,以十分坚定的口吻宣布:“苒娘,等我多读一年书,能帮父亲打理盐场盐栈了,便来你家提亲!”

反正老皇帝死了不久,还在国丧期,民间还在禁止嫁娶,这事也不必太着急。

秦苒:“……”钱二少,你这种以成亲为目的地读书动力,先生听到会哭的!

世上的事情本来便很微妙。

经过周焕被刺一事,翁鱼本来对秦苒已经有了些打退堂鼓的念头了,可是见到钱泰这般喜孜孜的模样,又对他十分漠视,也不知是为了意气之争,还是真的放不下秦苒,他又一次坚定了娶秦苒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章补足了,下面重新开新章,还有更今晚……求支持!!!

前面V章的错字谢谢捉虫子的筒子,等我回头有时间再去改!

33

33、V章 ...

三十三

清江浦与山阳县连着死了两个小头目,一个坛主一个副坛主,终于引起了帮主聂四通的重视。

身为淮安府漕上的总瓢把子,平日看着手下小头目打打闹闹,今日你咬我一口,明日我组织兄弟来群殴你一顿,只当是必要的制衡手段,总比看着下面头目全都抱团,反将他这总瓢把子架空来的好。

像如今这种,聂霖向他禀了山阳县跟清江浦两坛又互相看不顺眼互砍,顺便砍掉了对方的坛主,他就觉得有必要派人前去调解安抚一番,顺便再安排人顶上坛主的位子,聂霖当仁不让的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

他带着翁大成坐着淮安府的漕船一路紧赶慢赶到达清江浦,码头上正举行着一场欢迎仪式,声势浩大,几乎阻住了来往的船只。

新任的县台大人乃是永乡候世子,本来是个走马斗鸡的纨绔,中途醒悟如今发奋,也不知道永乡候在新帝面前怎么使了力,他便得了恩旨,被派到了清河县做县令。

这位新任的县台大人目前还未娶妻,只带着一名妾室,几个丫环婆子,据说还是永乡候夫人亲自指定的,不知道是存着监视还是管教之心。

前来迎接县台大人的县丞笔吏本地乡绅富户漕盐两帮主事,前些日子如何在码头上送走了上任县令韦恺之,今日便摆出比之前更为热烈的表情来迎接永乡候府世子卞策。

聂霖带着翁大成只等县台大人的仪仗过去了,本地乡绅簇拥而去,他们这才下船,向着漕上坛子里直奔而去。

翁鱼早将周焕之死向翁大成密报,如今恭敬迎了二人进了冯天德的书房,聂霖劈头第一句便是:“周焕真是那秦家小娘子所杀?”

翁鱼挠头,在翁大成逼视的目光下便忍不住瑟缩了。

案发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疯了,结合靳以鹏自己回来,秦苒回来之后周焕的脑袋才现世……想不肯定也难。

聂霖拍着翁大成的肩膀笑出声来:“没想到小鱼人虽滑头了点,但相女人的眼光是一等一的。要是能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来,将来你最少也能坐个坛主什么的。”

翁大成最是反对这桩□,原来还指望着聂霖能帮他劝服翁鱼,哪知道他也一边倒了,顿感劝解无望,好一阵忧伤。

翁鱼如今倒有几分踌躇。

他前些日子在河边偶遇秦苒,死皮赖脸跟着她去了趟秦家,同行的还有目的性十分明确的钱泰,混水摸鱼的靳以鹏。

秦博的腿如今在金三千的诊治之下已有了一二分起色,虽仍不能行走,但听得金三千言下之意也非不可治之绝症,又见女儿又领回了两名少年,(聂震与金三千也算是初次)秦老爹那颗恨嫁的立呐,立时振奋了起来,将屋里一众年轻男子暗中打量一番,有感于女儿的桃花终于开了几枝,他老大慰怀,明贬暗褒很有技巧的将自个闺女夸了一遍。

当然他说的也是事实,稚龄幼女赡养病父,且越过越好,这种事情本身就足以令他骄傲。

翁鱼去了方知秦家窘迫,秦苒艰辛,他本也是穷苦流浪儿出身,如今更觉得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乃是福气。可是另一方面,秦苒又是亲靳派,将来与靳家撕破脸,她这样重情义的女子要站在哪边?

反观傻头傻脑的钱泰,似乎就没这方面的忧虑了。

一路行来,自知道靳以鹏与秦苒情同兄妹,这货已经同靳以鹏称兄道弟了,只差张口喊大舅哥了。见到秦博那叫一个谦逊恭敬,只差顶礼膜拜了,完全是拜见未来岳父的谨慎态度。

翁鱼很失落,没有什么比中意的姑娘是敌对阵营里的女子更令人沮丧的了。

聂霖安慰翁鱼:“……这点忧虑不足为惧。天下哪个女子嫁了人不是向着一心夫家,生儿育女给男人暖床?更何况靳家还不是秦小娘子的正经娘家……再说她这样窘迫的家庭,衣物首饰总是稀缺的吧?难道你吝啬这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