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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敬如宾(31)

杨露听得赞叹两声:“你们这是属于豪门恩怨么,真够曲折的。看你弟弟现在还跟沈大路正常来往,一点看不出来以前的遭遇,所以人家有两千万,你一毛钱都没有。”

“你怎么还惦记那两千万呢,是老公我不能挣吗?!”

“谁把那两千万看在眼里了,我是替你打抱不平!这不是钱的事,是偏心,偏心知道吗?不过算了,知道内情之后我觉得沈大路的偏心也没什么好的,他爱偏心谁就偏心谁吧,咱们一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沈楼听到妻子这么知书达礼,差点就给跪下了:“我的姑奶奶,你总算不钻牛角尖了。咱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对了。”

杨露白了他一眼,突然捂住肚子:“唉呦,沈楼,你儿子踢我!”

沈楼顿时化身傻爸爸,围着妻子团团忙碌起来。

他也曾愤世嫉俗满腔怒火,是杨露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让他不再总是被年少时的苦难牵绊,能够满怀希望地面对明天。如今一个小生命即将临世,那些久远的旧事更加只似故梦一场,再提起时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心情激荡。

他虽然埋怨复生对沈大路不计前嫌,但其实这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他放心不下孤家寡人生活清贫的兄弟,又不能真的生活在一起。

他们都已长大,已经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替别人背负人生的年纪,他能背负的也只有一个杨露而已。这么多年,谁辜负谁,谁亏欠谁,算得再清楚又能怎么偿还?沈大路还不回他们兄弟的童年,即便可以,他也不想回去那没有杨露的岁月。

小时候的沈复生,长得像个冰雪做的娃娃,站在所有人窃窃私语的视线中央,竭力证明自己没有偷东西,自已不是小偷。

他很聪明,小小年纪就能条理清晰地列出一二三四的漏洞来驳斥大人们诬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掰着手指头认真辩驳。

沈大路站在黑暗的阴影里,看到光聚集到男孩小小的身体上,其他所有都化作虚空。

他大声说:“我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

“是她诬赖我的!”

我知道。

“爸爸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沈大路努力想往儿子身边靠近,可他徒劳地列完了自己的一二三四,就垂头丧气地转身往虚空里走去。

沈大路眼见他就要消失,失声的喉咙挤出一声沙哑的:“小棋,等等!”

男孩没有回头,他突然想起来,小儿子给自己改了名字,早就抛弃了他给他的名字。

“复生,回来!”

沈复生终于回过头来,年幼的脸庞满是冷漠,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厌恶。

“爸爸,我恨你!”

尖利的少年声音在耳边炸响,沈大路感到自己被吵醒了,但其实幽暗的卧室里只有妻子安静的呼吸声。

沈大路躺在床上,缓缓吁了一口气。

每一次见沈复生,当年那一幕总是如约于梦里造访。他总觉得这个儿子是最恨他的,虽然他看上去最随和沉默。这个在他面前惜字如金的孩子,难道不是还在记恨他当年不愿听他竭力的自我辩白?所以现在他一言不发。

还有他的名字,复生,复生!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复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

酒吧里色彩光怪陆离,舞池里挤满疯狂舞动的人群,角落的这桌相对安静,谁也想不到这几个疲惫邋遢的中年男人几个小时前还在手术台上握着一颗心脏和死神讨价还价。

沈复生穿着深灰色的风衣,端着一杯酒晃着里面的冰块。

“你有没有欠我钱,还钱!”

坐他对面的同事甲一脸黑线:“人家都说这几天沈医生满医院讨债,见面第一句先问人家欠钱没,居然是真的。我郑重声明,我可不欠你钱。”

同事乙道:“复生你穷疯了,你很缺钱吗?”

“恩,很缺钱。”沈复生喝着酒发愁,一心的帐单给到他手里,他们已经拖欠了医院好多费用,再不还上就说不过去了。

同事乙突然想起他还在给儿童住院部的一个小孩治病,顿时用上了关爱傻子的眼神。

同事甲把桌子上的酒杯摔得啪啪响:“虽然我不欠你钱,但是我们可以玩个游戏!我们来比喝酒,谁先趴下谁掏钱!”

沈复生积极应战,一晚上挣了一千块钱。

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沈复生恍惚觉得脑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现在有人告诉他昨晚卖身了他都信。

好在今天没有排他的手术,他头重脚轻地洗漱完出门挤公交,到了医院门口下了车,没走几步路就被人一把扯住手臂。

“沈复生!果然是你!你在这个医院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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