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全世界除了我都有病(50)

摊主目测可能有个四五十,莫名其妙涨了辈分的许风沐竖起一根手指。

“一把是吧?”

“一根。”

中午没吃饭,有点饿了。

“呃…”摊主拿起水果刀的手又放下,确定这人没开玩笑后,当即拉下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大哥,我这是小本生意,好好一串香蕉怎么给你分一根?你问问周围,咋还有像你这样买东西的?搁明你再要半根,是不是我还得给你剥皮切开雕个五角星?”

拖拖拉拉一长串,分明是不愿意卖的意思。许风沐没有逼迫人的习惯,正打算离开,就听背后层层叠叠的脚步托起郑明渊慈祥的声音。

“剩下的我都买了,分给他吧。”郑明渊搀着胡丽走到许风沐跟前,从钱夹里摸出红钞递给摊主,让他在整串香蕉里选出最大最好的一根给许风沐。

提着剩下的香蕉,郑明渊跟在许风沐的后面走上医院的台阶,不紧不慢的跟他搭话,“西二院确实难找,迷路也正常。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全身检查,等下你跟医生去一趟。这两天你身上的伤啊病啊太多了,防患于未然。”

许风沐在沉默中拨开香蕉啃完垫了胃,这才有力气拿眼睛往郑明渊身边一扫,注意到他旁边跟着的胡丽。胡丽是郑明渊的母亲,听说前两年就皈依了哪个寺为郑家祈福,就算现在回来陪护,也穿着道袍带着尼姑帽,手里挂着佛珠念念叨叨。

祈福,把老公祈进重病监护室那种?

真不愧是要苦要难,心诚则灵。

许风沐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于她的做法很不理解,也没有嘲讽的意思。说到底胡丽跟他没多大关系,即使是郑家董事长夫人,在他这里也跟路边的的村姑区别不大。

胡丽跟许风沐对上眼,才总算看清楚他的五官,心里一惊。

那双带着笑意的瑞凤眼,跟许雯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只是看着就招人喜欢。而他薄利的唇…胡丽定定神,诵了两句经文悼念已逝故人的亡灵后,轻柔的跟许风沐搭话,“小沐,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不行。”许风沐想也不想就回拒。

先前还好奇郑明渊的脾气到底像谁,总透着娘兮圣母。现在见过胡丽,总算发现正主了。许风沐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里,从兜里摸出纸巾擦擦干净手,大步往医院里走。

“小沐…”郑明渊似乎想要促进弟弟和母亲的友好交流,被胡丽不动神色的按住了,只能咽下大片大片劝说的话,跟在他后面走进医院里。

西二院除了地势清新脱俗,内部跟普通医院没多大区别,到处是扶着脑袋吊着胳膊哀嚎的病人,和穿着白衣服穿梭其中的医生和护士。

由于郑功成躺在医院的这大半个月,替医院贡献了卓越的营业额,身为他继承人的郑明渊在院里受到了贵宾般的对待,甚至不用去挂号处挂号直接进了院长办公室。

郑明渊安顿好胡丽,带许风沐七绕八绕到里面,穿过阴森森的走廊。越往里走人越稀少,显得周围环境萧瑟又阴沉。可能是由于是院方独立走线拉电,导致供电断断续续,悬在头顶上的白炽灯忽明忽灭,最明亮的时候也不怎么光亮,旁边白墙耸立在暗无天日的过道里,灯光打过去灰扑扑连成一片,似乎随时会聚拢,压得中间生灵沉闷窒息几欲逃离。

院长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踏过漫长的压抑,漆蓝的门牌上刻着墨字:良贵。

办公室内部和外面保持高度一致,空荡、压抑、阴森。黑厚的办公桌上没有堆成山的病例,黯淡的桌面上只有一双枯瘦的手,如同快要脱皮的老树丧失水分布满褶皱。院长良贵只有穿着勉强像个医生,宽松的白大褂垮在他身上。推门而入时掀起一阵微风,白大褂顺着这阵风变成个飘摇的塑料袋。

郎贵抽干魂魄的浑浊眸子勉强聚集起一丝焦距,勾住许风沐从脚踝开始落到他脖颈上。许风沐脖颈一凉,瞬间有被利刃舔舐过的感觉。

“许先生,您的检查项目已经安排好了,我这就带你过去。”郎贵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闷在喉咙里,声带用不上什么力气,下一刻就要断气那种感觉。

他施施然从转椅上起来,垮掉的白大褂轻飘飘飞了出来,整件衣服吊在他身上。直到良贵走到他们身边,许风沐才注意到右边袖子是真的宽松。

他没有右臂。

世界上残疾人那么多,致残的方式也多种多样,许风沐觉得自己过度敏感了。可能是早上才见过那种形状的尸体,导致他现在看到谁缺胳膊少腿都忍不住多盯两眼。

许风沐没应声,没说话,顺着郑明渊的意思在医院转了一圈。由于是‘关系户’,检查结果神速揭晓,各项指标都证明许风沐身体比野兽更加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