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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暴君当药引(364)

卫瞻放下兵书,起身走到霍佑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任重道远。”

霍佑安一下子泄了气,重重叹了口气。他从小就很羡慕旁人有个娇软撒娇的妹妹,无数次地想若自己有个妹妹定然要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执念。

后来与姚氏重逢,那些被岁月压在深处的幼时记忆才细细翘起一道口子。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对妹妹的执念由来。彼时三岁稚童,他将耳朵贴在母亲的肚子上,奶声奶气地喊:“妹妹!妹妹!”

他不是希望有个妹妹。而是他记忆深处本就藏着一个妹妹。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乡野学堂政策陆续展开。

这一日,霍澜音带着补药,回将军府看望母亲。行至一半,忽将大雨。霍澜音稍微犹豫了一下,下令加快速度继续往将军府去。然而暴雨倾泻,霍澜音打了个寒颤,紧接着腹中绞痛。

她的手攥着膝上的裙料微微发颤,隐约觉得似要早产。行至一半,又遭暴雨,不能停下。她只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地下令继续往前。

纵使心里再怕,她也不准许自己显露半分慌张。

她低着头,努力克制着难以抑制的疼痛。感觉到车速降下来,她微怒抬头,视线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暖和的厚斗篷裹在身上,霍澜音才后知后觉看清霍平疆的脸。

“别怕。”

霍平疆的声音夹杂在雷雨声中,却莫名让霍澜音心里稍安。她靠在霍平疆的怀里,攥着他衣襟的手微微松开些,继而本能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她这才大约懂得了何为父亲给予的依靠。

后来她被放了下来,她听见莺时一直在她耳边说话,还有几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嘈杂中,她隐约听见门外霍平疆不大的声音——“就担心变天,幸好去接她……”

姚氏似乎说了句什么,霍澜音却没有听清了。一阵阵疼痛,让她没有心神去听别人说的话,听觉似乎在衰退。

疼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霍澜音期间昏睡过去几次。手上一疼,她再睁开眼睛,看见卫瞻坐在床边。

卫瞻用帕子擦去她额上的汗水,怕她听不见,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我陪着你。”

陪着?怎么陪着呢?霍澜音反应变得很迟钝,有些想不明白卫瞻的话。身上仿佛千斤重,压得她无力挣扎。

直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霍澜音这才落下第一滴泪。

霍澜音说不出话来,双唇开开合合,用力地无声询问:“他可健康?”

卫瞻的目光舍不得离开霍澜音,他连看都没看孩子一眼,言辞肯定:“当然。”

霍澜音弯唇。他说,她便信了。像是放下重重的担子,霍澜音这才松了口气,疲惫地睡着了。

就像卫瞻的笃定。小皇子虽然早产,可他一切都好。

霍澜音醒来时,身上还有些疼。她艰难地睁开眼睛,下一瞬,迎上卫瞻亲吻她的眼睫。

“孤的皇后可总算醒了。”

晨曦光芒丝丝缕缕镂进屋内,一室温暖。点点温暖慢慢攀爬上霍澜音的心口,逐渐将她整颗心暖暖裹住。

原以为注定漂泊独行,走着走着,那些不曾想的美好都在路上等着她。重拾温柔的母亲、可以依靠的父兄,随着孩子的降生,她又组建了一个小家。

前路不再独来独往万事自己扛,余生亦不再是独行。

“让之。”

“嗯?”卫瞻静静凝视着她。

霍澜音弯唇,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倒也不必再说。

听下人禀告霍澜音已经醒了过来,一夜未眠的霍平疆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去看望霍澜音,只是望着女儿房间的方向,紧绷的脸庞终于露了笑脸。

小皇子满月时,卫瞻靠在床头,圈着怀里的霍澜音,让她为小皇子取名。

霍澜音望着怀里酣眠的小皇子,想了一会儿,说:“憧。”

万万千千对未来的憧憬。

“好。”

霍澜音靠在卫瞻的胸膛,说:“名,我取了。小字,由你来定。”

卫瞻不假思索:“狗蛋。”

霍澜音顿时变了脸色:“胡闹!”

“哎,这是民间的说法,赖名好养活啊。”

霍澜音拿起一旁的枕头朝卫瞻的脸上砸去。卫瞻哈哈大笑,酣眠的小狗蛋小脚儿蹬了蹬,醒了。鼻子缩了缩,哭了。

第二年开春,卫瞻采纳周自仪的主张,在北衍各地更换粮种。然而到了秋日,收成并不好,难民比往年还要多。这引起了本来就持反对态度的大臣们再一次联名抵制。

霍澜音忧心忡忡,以为卫瞻会退让时,却不想卫瞻第二年竟更大规模地改种,甚至召见霍平疆彻夜商谈,最后令四成将士解甲归田。到了秋日,收成才堪堪与往年持平。若是算上付出的财力民力,并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