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年很抱歉,”梁思容说,“你回来只会挡了小笛的路,我会给他清除障碍。”
对梁思容来说,陆南渡不过一个障碍。
“所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陆南渡稍侧眸看她。
梁思容目光也从远山收了回来,看向他:“嗯?”
“让我多活了十七年?”他说。
陆南渡出生梁思容是知道的,她完全可以选择让他幼年夭折,但她没有。
“是啊,”梁思容笑了下,第一次表面显出些内里的心狠手辣气质来,“没威胁的东西我不会去动。”
她说:“后来你再乖一点,没闹着回陆家,也就没有那些事了。”
陆南渡脸上不带表情,深眼窝下视线冷淡而安静。
带着一股冷傲。
他说:“陆恩笛死了,这对你来说,就单纯是‘那些事’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对梁思容露出这种表情,梁思容有些意外,没想他连自己想害他这件事都没生气,却因为陆恩笛生气了。
“小笛果然讨人喜欢啊。”她喟叹一句。
说完她唇角挽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目光落在虚空:“我也喜欢。”
“所以我替他帮那个不听话的东西杀掉了。”
陆南渡安静着,他知道她口中不听话的东西是谁。
梁思容声音柔软无辜,低眸看着自己漂亮纤细的十指。
“他凭什么杀小笛呢?我的小笛是他不配动的,他不配。他早就该死了,我多留他活了八年,半个月前才杀了他,我是不是已经很仁慈了?”
梁思容皮肤很白,此刻加上她表情话语,浑身透着股病态。
陆南渡面无波动,也不打断她。
她说的便是那个杀手,当年将陆恩笛推下窗口的人。
梁思容说:“你一直觉得小笛是被错杀的吧?”
说完她顿了下,看向陆南渡,笑了下:“不,应该说是在这之前一直认为小笛是被错杀的吧?”
是,陆南渡以前是这样认为的。
梁思容说:“不是的,他是故意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南渡没回答她。
梁思容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她是:“他只是不喜欢陆恺东的儿子。”
果然,陆南渡想。
“阿渡,”梁思容说,“你也不用觉得我不忠贞,我说过了我不是长情的人,你爸爸养他的小雀儿,我找个戏水的情人,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不远处的山似乎更朦胧了,轮廓仿佛隐入云间,一片迷蒙。
“而至于你为什么还能好好活到现在,”梁思容说,“你该感谢陆恩笛和你爷爷。”
是他们救了你,在后来的日子里护你周全。
她说:“而不是感谢我。”
雨幕棉絮一般,像有人在哭。
“我啊,”她叹了声气,“懒得再对你好了。”
第75章
梁思容走了。
不是回家, 也不是去随便去哪儿找个地方住。
她去自首了。
雨一直下不停, 苍山雾霭下, 公馆外长长的小道仿佛没有尽头。
梁思容背影茕茕孑立,一把伞,一个行李箱,逐渐消失在雨幕里。
公馆二楼大阳台, 陆南渡目送梁思容离开,姿势没怎么动过。
两盆植物仍淋着雨,直至某刻被一双苍老的手移到檐下。
陆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室内出来,陆南渡回神,看向身侧的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老人声音苍老, 又带着看淡人世的坦然:“走咯,没什么可看的了。”
陆南渡沉默一瞬, 抬手,骨节分明的指节拨弄了下湿绿的枝叶, 叶上的雨滴簌簌而下。
他像是很坦然:“是啊。”
“老爷子,”他说,“当年我出事后你立马把我接去国外治疗,原来是早知道这事儿。”
梁思容说的, 他该感谢的是陆恩笛跟他爷爷。
从那以后陆老爷子便把陆南渡接回了身边,虽然这孙子性子难驯,但至少还是护周全了。
陆老爷子鼻子里哼了声:“当时你这小子浑得很, 说什么也不配合。”
陆南渡那会儿心理便有了问题,陆恩笛死后又留下后遗症,当时杀手是往死里折腾陆南渡,陆南渡不是铁打的,身体自然会出一些问题。
陆老爷子二话不说把陆南渡接回了陆家,后又转往国外治疗。
只不过那会儿的陆南渡不领情,几番不同意在国外治疗。
陆老爷子说:“要不是命够硬,我看你怎么折腾。”
陆南渡闻言却是笑了下,否认:“那倒不是,得多亏当年你报的警,你孙子这条破命啊,还是您捡回来的。”
当时陆南渡已接近奄奄一息,杀手弄死他轻而易举,只需再给他一点时间。
不巧的是最后那几秒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陆南渡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捡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