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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可共饮君情(28)

作者: 楼阿夙 阅读记录

大概是年纪大了,阿兰见到韩徵,念叨了许多往事,比如韩徵他们走后小城里的变化,比如柳夙轻他们怎么在小城里生活的,比如阿兰如何嫁给了一个富商好好过日子的,说的她口干舌燥,一抬眼,却见老人满脸的悲伤,他话很少,听着也只是“嗯嗯”两声,阿兰叹了口气,自行说道:“您是想问问他怎么没的吧?”

韩徵抬头看了看她,这时,门口站了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女孩,长得十分灵气,有几分阿兰年轻时的影子。

“这是我孙女,小玲,去带大哥哥到后院逛逛。”

小玲“哎”了一声,跑了进来,她也不认生,与韩徵问了好就拉着年轻人走去了后院。

阿兰看了看门外,低低说道:“您也知道,那几年世道乱的很,我与我丈夫都搬到了乡下的老家,也没几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但他不愿意走,其实他也没什么事,但蓝家兄弟以前得罪了不少小人,被拉去批,斗,罪名一大堆,他不忍心呐,跑了许多个地方替他们说话,结果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在牛棚子里住了大半年,出来后身体就不好了,病了十多年,还是去了,后来,我们买下了这片地,就怕有一天故人回来找不到路啊,幸好啊,幸好,还是把您等来了。”

韩徵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似乎一进来这道门,过去的事情就如同在昨天一样,备受煎熬的几十年都烟消云散,巨大的失落感涌在心口,他淡淡道:“原来他受了那么多罪,那他,后来就没再找过伴吗?”

“也找过几个,大概是性格不合吧,总过不到一处去,就一直一个人了……”

他那么好的性格,怎么会跟人合不来呢,大约,是不习惯吧……

韩徵沉默了起来,不知道再问什么了,他多问一句,痛苦便多一点,可是那故去的人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阿兰打破了这份沉默:“哦,对了,他还与您留了一封信,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阿兰就住在隔壁的一幢小洋楼里,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拿了个漆木盒子,那盒子看起来有个几十年的历史了,阿兰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零碎的东西,有些笔墨,茶盏,还有那方刻着他名字的小印……

“这些啊,都是他以前用过的东西,他走后,我就一并都收起来了,哎,找到了。”

那信封看起来很旧了,上面写着“韩徵亲启”的字样,韩徵接过来,用手一遍一遍的描摹,良久都没有打开。

“他交给我的时候就是这么封上的,这么多年,谁也没打开看过。”

韩徵终于撕开了信封,信纸因为保存的很好,除了有些微微泛黄之外,看起来像是刚写好的一样。

那信写得极短,开头一滴墨晕染在了纸上,可以想象写信的人大概思考了很久才落得笔,韩徵攥着那封信,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晕湿了信纸,这位年约八十的老人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大哭了起来,他的孙子和小玲静静地站在后院门口,谁也没有走上前去安慰他,这几滴眼泪,隔了三十八年,隔了广阔的大海,亦隔了两个世界。

字迹依旧是熟悉的小楷,一笔一划,所有的感情都融入了进去……

“山岳崩颓,既履危亡之运,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

哥,再见了。”

落款是:沈夙。

庚信的《哀江南赋》,几十年的时间苦旅,时代的崩塌,一句话,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它到底能有多么沉重……

“我想去看看他。”

阿兰点了点头:“那应当的。”

柳夙轻的墓建在离这不远的郊区墓地里,那墓地大概有些偏,显得比较荒凉,一眼望去看不到几块墓碑,阿兰在一旁说道:“这里是他自己挑的,说是比较清净。”

韩徵捧了一束花放在了墓碑前,墓碑上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十分的儒雅斯文,乍一看,像古代的教书先生,韩徵亲自替他擦干净了墓碑,他布满皱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墓碑,他想:“幸好你没看到我这个样子,你看了,怕是要嫌弃我了,你还是那么好看。”

阿兰赶走了跟来的众人,给他们留了足够的时间。后来,韩徵带着他的孙子走了,他并没有在小城里住下,只是走的时候,买下了那块墓地里的一座空坟,临着柳夙轻的坟墓。

既然生不能同眠,那便死后陪着你吧,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拖拖拉拉了一年的坑,终于填上了,那时特别迷军官和戏子的cp,就开了这个坑,后来因为工作等原因一直搁置了下来,其实就是因为我懒(**),总之,填完坑还是很开心的,这篇算是我第一篇比较完整的中长篇小说,也没有怎么写大纲,就是想到哪写到哪,里面一些词句表达或逻辑上可能有些问题,不过这对我来说却非常有意思,因为自己都不清楚故事到最后会发展成一个什么状态,柳夙轻这个角色一直是我非常喜欢的类型,其实我也没怎么觉得虐,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大部分人的初恋都是非常美好的,他们也不例外,而一辈子欠的人多了,总会辜负几个,不过好歹他们彼此都忠爱了对方一生,故事发生的时代是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能有一份这种感情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没有必要去苛求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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