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故人踏月来(21)

秦将军又看看秦宏瑾，觉得她现在是这么多天里他见过的最开心的时候，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算了，就这样吧，大梁怎么就不能出个花木兰，人花木兰回乡后还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呢，他家闺女也是可以的，当将军也是可以嫁人的。

就这样，秦将军和秦宏瑾带着一道皇帝的旨意，回到了秦家。

一路上，秦宏瑾倒是挺开心，秦将军想到回家要跟夫人交代这件事情，不由得头大起来，他看向秦宏瑾，犹豫了半天，说：“闺女啊，要是回去你娘跟我打起来，你拦着点她。”

秦宏瑾正在想着回西北以后的事儿，听了他爹这话，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她忍着笑，点点头，说：“爹，你就放心吧。”

他闺女这一声爹喊得，比大儿子都有气势，秦将军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了些底气。

秦宏瑾坐在马上，看着大街你来我往的人群，多几年以前，她也和街上的小姑娘一样，虽然也好骑马爱练武，却也喜欢胭脂水粉珠宝翡翠绫罗绸缎。春夏戴玉，秋冬戴金，穿了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就得戴了白玉嵌珠如意簪。每一季，她不得添上几件新衫，大上几件首饰，父兄猎来的皮子，她就要挑好的让绣娘给新作的冬衣乡上几道滚边，毛茸茸的，多好看。可惜，时过境迁，她真不是当年的她了。秦宏瑾又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秦将军，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秦家人整整齐齐的都在，就足够了。敏德郡主的日子过得也挺好，说不定她也能成为大梁的花木兰，留名史册名垂千古。

“丫头啊，你看那边的是不是周副将？”

秦宏瑾正走着神儿呢，秦父的声音又把她拉了回来，她顺着秦父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周副将。糟糕，她还没有跟夏秀清说这件事呢，回去哄好了娘，她一定得找个理由见夏秀清一面，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周副将下个月就成亲了，时间有些紧迫。

回到家，秦将军和秦宏瑾回到主院，就看见秦夫人在厅堂坐着，看见他俩回来，动都没动，乜斜这眼，看着他俩走了进来。

“说吧。”秦夫人一句话出来秦将军膝盖一软差点跪下，秦宏瑾却在一边差点笑出声来，她觉得，她家应该再养只猫了。

多年以后，秦宏瑾还是会记得当年的情景。阳光透过院墙照进来，院子里的杏花都开了，有风吹过的时候，会掉落几朵花瓣，她爹站在他娘面前，明明比她娘高那么多，但感觉上他爹马上就要遁地了。她娘又抬眼看了看自己，挥手示意她出去，并且把门关上。目光之寒冷，感觉目之所及，百草凋零。秦宏瑾给了她爹一个同情的眼神，果断的转身出去，并且乖巧的关上了门。她抬头看了看太阳，这样的娘真好。可能，对于秦将军来说，那天就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了。

第十二章

四月初八，浴佛日。各家各户清早起来都忙忙碌碌的，赶着去寺院进香拜佛，祈求阖家平安，老少康健。

秦夫人早早的就起来准备去护国寺。自从嫁给秦将军以后，烧香拜佛就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不求别的，只求夫君平安，后来儿子长大了，就变成了祈求夫君和儿子平安，过不了多久，又要多加一个女儿，这叫什么事儿。梳洗打扮好，就看见青红进来，行了个礼，说：“夫人，姑娘让我来问您，今天能不能骑马过去？”

秦夫人杏眼一瞪，说：“当然是坐车。她一个姑娘家还想干什么。想骑马等去了西北有的时间，在京城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坐车，装也得给我装出个姑娘样儿来。”

青红低着头，说了一声“是。”就去回禀她家姑娘，前脚迈出大门，后脚还没出去，秦夫人又在后面加了一句：“给她打扮得像个有点姑娘样儿，虽然是礼佛，但是也没穿的那么素净。”

“是，婢子记下了。”青红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身又服了一礼。自从将军跟姑娘进宫回来，夫人的心情就没好过，回去还要劝姑娘打扮自己，青红觉得心好累，感觉自己仿佛老了好几岁。

付家这一天也都起的比平时要早，毕竟京城的寺院就那么几家，去晚了是要被挤在路上的，出发的时候，付锦绣抬头望了望天，往常这个时候她刚起床，她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付家夫人身上，说：“母亲，好困。”

付家夫人拍拍她的手，说：“困了就在车上眯一会儿，远着呢。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多大也是母亲的女儿。”付锦绣闭着眼说了一句。

女人这辈子也就做姑娘的时候能松快些，付家夫人想，前几天付大人跟她说皇帝有意让付锦绣做三皇子妃，她试探着了问了问，她家姑娘红着脸说了一句女儿全凭父母做主，虽然嫁入帝王家排场大规矩多，可是闺女乐意，她也就随着她心意了。后来把问春和望夏叫来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敏德郡主的赏花会上，自家姑娘见着了三皇子，三皇子也见着了自家姑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付夫人想到这里，又低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付锦绣，明明还是一副小儿女的娇憨模样，这就要嫁人了，真舍不得。付夫人决定跟老爷说上一说，一定要让付锦绣在家多待上一段时间。一会儿去拜佛，也要跟佛菩萨念叨念叨，保佑女儿嫁得良人，一生顺遂，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