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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灯照空局(128)

虽然,据说,萨缪尔·贝克特本人在羞怯的性格外也很爱与人谈论艺术,但凌思凡总是觉得,作家一定是个懂得孤独的人,因为那些内容简直是孤独者的自白书,《无法称呼的人》那本小说里有一句话非常准确地表述了那种状态:“必须继续,无法继续,我将继续。”

……

到了预先时间之后,灯光变暗,演出便正式开始了。

这是一个德国剧团,已多次演出了这部戏剧。

在庄子非看来,内容不太有趣——那两个人上蹿下跳,不停切换谈话主题,每一个都无疾而终,完全没有任何剧情。因为思凡喜欢,庄子非真的很努力地看了,然而还是无法做到兴致勃勃,他就只有在进行到“爱斯特拉冈说自己饿了,弗拉基米尔给了他一个胡萝卜啃”那段对话时睁大了眼睛。

等了很久,终于舞台上出现了狄狄和戈戈之外的人——是波卓和幸运儿。幸运儿是奴隶,被波卓用链子牵着,马上就要被卖掉了。

“这叫什么幸运……之后应该有改变吧……”庄子非终于有了些期待,然而幸运儿却只是说了一段念咒般的完全听不懂的句子。

第二幕中,这两个人再次出现,这次,却是幸运儿牵着波卓了,很明显地,波卓已经瞎了,而幸运儿也残疾了。

“这更惨了……”庄子非想:“骗人……呜呜,骗人……”

而一旁的凌思凡则很清楚,萨缪尔·贝克特本人说过:“他之所以幸运,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期望。”在这段关系中,幸运儿才是主导的,最后也没抛弃波卓,而是陪伴着他。

在观看过程中,庄子非既希望早点结束,自己可以不用再听奇奇怪怪的话,另一方面却又觉得,既然思凡喜欢那么还是多演一些的好。

哎……他想:还是……尽量多持续一些时间吧,越多越好……毕竟思凡应该是很开心的。

忍……

——出乎庄子非的意料,第二幕刚结束,帷幕就缓缓拉下了。

看着正谢幕的演员,庄子非一边鼓掌一边有点懵懵的。

不过,再仔细琢磨下,他也就明白了——像这样的等待,即使再有第三幕、第四幕、第五幕……甚至第一百幕,第一百零一幕,第一百零二幕,内容也全都会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改变,因为他们永远也等不到戈多。

观众陆续站起离开,庄子非也对他身边的凌思凡说道:“思凡,走吧。”

“……”凌思凡却没有说话。

“……思凡?”

“……”

庄子非觉得很奇怪,连忙凑到正面去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真的吓了庄子非一大跳:“思凡……你……你……你……你怎么哭了?!”

见思凡哭,庄子非真的是慌了,他连忙用袖子给思凡抹眼泪:“怎、怎么了?”

凌思凡却定定地没有动,任由庄子非在他脸上划。

庄子非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凌思凡用红着的双眼看向了他面前的人,半晌之后轻轻说了一句:“子非,我等到了。”

“嗯?什么?”庄子非也看着凌思凡的眼睛。

“我等到了,”凌思凡的声音依然有些飘渺,“他就是你。”

戈多来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第57章等待戈多(八)

当被庄子非拉着走进家门后,凌思凡突然从庄子非的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思凡?”庄子非回过头,很小心地询问。

凌思凡没说话,却用前额用力蹭了蹭庄子非。

“……”庄子非拉着凌思凡的手转过了身体,接着又在凌思凡的眉心轻轻吻了下,“思凡,怎么了?”

“子非……”凌思凡又是抱着他眼前的人,“我想,如果你抛弃我,我可能会去死。”他理性上知道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很没脑子,但是他又觉得,如果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意义突然间消失了,何不快点抛去记忆转世投胎重新来过?

凌思凡清楚地发现自己果然依然还是不正常的。

因为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抛弃凌思凡,庄子非并没被吓到,只是觉得心里一疼,于是低头贴着凌思凡嘴唇说“不会的”,而后便将凌思凡抵在了门上,将对方从外到里地吻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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