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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起居录(重生)/五十弦(157)

作者: 绮里眠 阅读记录

她和夙延川从未起过争执,绝谈不上什么气不气。

若要说气……

顾瑟微微垂下了睫,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又浮现出大伽陀园里,凌画约那一席全然舍下身段的胡言乱语。

她到这时,才恍恍然地觉得,她心里或许是有些不悦的。

第80章

那一点不悦像是牛毛般的一根针, 细细地压在心底里, 似有似无地刺着人, 却又同样似有似无的难以察觉。

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感受到的细微情绪,却被这个男人敏锐地捕捉、又温柔地抚平了。

胸臆中的郁气像是春冰见日似的,还没有来得及爆发出来,就无声无息地化成了水。

顾瑟看着他专注的眉眼, 忍不住翘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您知道我在气什么?”

夙延川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他握着顾瑟的手,沿着楼阁的廊道缓缓地走下去,一面道:“我虽不知瑟瑟以何故不悦,但若是瑟瑟想要说与我听,我也愿与瑟瑟同仇敌忾。”

顾瑟睇了他一眼,道:“今日凌姑娘同我说了许多话。”

湖边停着一艘轩昂富丽的画舫, 夙延川神色温柔,走过引桥的时候还探过另一只手去扶着她的腰, 闻言眉梢微微一扬,“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顾瑟道:“倒没有做什么事。”她说着话, 心里就有微微的低落,又觉得这样捉着一点没踪影的胡言乱语也认起真来,还要问到夙延川面前去,不免有些不知轻重、小题大做的意思。

夙延川却扶住了她的肩。

他微微垂下睫来, 注视着顾瑟的眼,温声道:“瑟瑟,你我是夫妻。我们之间, 无话不可说,无事不可做……你在我面前,当可更任性一些。”

顾瑟心里头的低落也只是顷刻,就被他略显笨拙的劝慰开解了。

她含着笑意回视他,声音柔和又轻快,道:“我自然信任您,才更无意于将这些无稽之谈拿来质问于您。”

她握住了夙延川搭在她肩头的大掌,侧过脸去轻轻地蹭了蹭,道:“凌姑娘告诉我,您从前曾应许照顾于她。可我也知道,您这样的男子,若是如她暗示的那样,与她存有儿女私情,她如今早就已经到了您的身边。我若是待您连这样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何与您白首共老呢?”

夙延川狭长的眼睛里溢出笑意来。

“瑟瑟。”他唤着她的名字,耐心地道:“母后在京郊别居多年,我不常在她身边尽孝,凌氏能陪伴她左右,于我是件好事,我因此曾应许照拂她一二,无关情爱,只是利益交换。”

“我的瑟瑟这样聪慧,自然能看穿其中真相。”他抚了抚她柔软的脸颊,又道:“但有人说了这样的胡话,你心里不愉,也是应该的。你不想我们之间有别的人,只想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才会为她生气。”

他笑了笑,道:“你这样生气,我心里却很高兴。”

他说这样坏心的话,顾瑟就忍不住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

女孩儿力气小小的一点,何况又不舍得真的使力,捏在夙延川手上,像是小猫儿的奶牙叼了一口似的。

夙延川忍不住朗笑出声,低下头去噙住她花瓣似的唇,密密地亲吻。

他气息悠长,顾瑟被他肆意地掠夺,到最后眼睛里都是雾气,手软脚软地推着他的肩。

夙延川握住了她的腰,女孩儿却已经全然失了气力,像株花蔓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

湖上清冽的风吹过烟色的幔帐,填漆螺钿的大案上,纸张被青玉镇纸压了一角,在风里微微地拂动,清丽的簪花小楷和狂放淋漓的行草肩并肩地落在一张花笺上,分明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显出些格外的亲昵和默契。

“乱砌螺朱脂紫,妆来好梦沉酣。

玉壶光冷兽香闲,应是人间醉晚。”

“水殿阶垂碧落,轻舟桨动荷翻。

一襟风露润如烟,不道仙歌曾羡。”*

冬月十二是荥阳大长公主嫡孙、福安县主秦溪的生辰。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是帝都同年龄中少有的还没有出嫁的贵女了。

顾瑟是在寿康宫陪伴太后的时候,收到了同样入宫请安的荥阳大长公主的帖子。

白太后却当着荥阳大长公主的面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瑟瑟代我走一趟也就是了。”

顾瑟笑着应了声好,到日子果然去赴宴。

她这小半年里轻易不大往外头来走动,人人都知道她爱清静,如今在这场合见到了她,都窃窃地称赞荥阳大长公主有颜面。

荥阳大长公主的儿媳、小寿星的母亲秦夫人满面春风地迎了她到上厅,又抛下了屋里屋外的客人,单在这里伴着她说话。